“行了,别傻乐了。”李承乾将铁锹扛在肩上,“走,跟我去个地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孤要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捣鼓出的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一个时辰后,京登铁路一号工段。
这里是整个大唐最热火朝天的所在。数万名赤着上身的铁道兵团士卒,如同一群不知疲倦的蚂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挥洒着汗水。号子声、夯土声、金属碰撞声,汇成了一曲雄浑的劳动交响乐。
李承乾扛着那把“神锋锹”,带着三个新鲜出炉的“大宗师”,直接走到了工地上。
工人们用的,还是从民间征集来的各式铁锹,长短不一,形制各异,笨重且效率低下。许多人干了半天活,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累得气喘吁吁。
李承乾走到一个正在休息的壮汉面前,将肩上的新铁锹递了过去:“老表,用这个试试。”
那壮汉疑惑地接过铁锹,入手的感觉就让他愣了一下。这锹,比他手里的那把,轻了至少三成,但分量感却很足。他学着李承乾的样子,握住末端的握把,随意挥舞了两下,只觉得一股力道从腰间,顺着手臂,很顺畅地就传到了锹头。
“好家伙!”壮汉眼睛一亮。
他走到一处尚未开挖的硬土地上,深吸一口气,猛地一锹下去。
“噗嗤!”
一声清脆的入土声,与寻常铁锹沉闷的“吭哧”声截然不同。那闪着寒光的锹头,竟毫不费力地切入了半尺多深的硬土。壮汉腰部一发力,手腕一翻,一大块土方就被轻松地撬起,顺着优美的弧度,被甩到了一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壮汉自己都惊呆了。他感觉自己刚才,只用了平时一半的力气,但干的活,却是平时的两倍!
周围的工人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是什么神仙宝贝?”
“俺的娘嘞,挖土跟切豆腐似的!”
壮汉不信邪,又连续挖了十几下,每一锹都又快又省力。他越挖越兴奋,越挖越顺手,仿佛手中的不是铁锹,而是自己手臂的延伸。
“好!好锹!这真是神仙造的宝贝!”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抚摸着锹身,爱不释手。
李承乾笑了笑,对身后的程处默喊道:“处默,传令下去,把我们带来的五千把‘神锋锹’,全部分发给一号工段的弟兄们。让大家都试试,什么他娘的,叫惊喜!”
“得令!”程处默兴奋地吼了一嗓子,仿佛这锹是他亲手打出来的一样。
很快,五千把崭新的“神锋锹”被分发下去。整个一号工段,瞬间沸腾了。清脆的“噗嗤”声此起彼伏,取代了之前沉闷的挖掘声。工人们的脸上,不再是痛苦和疲惫,而是充满了新奇和兴奋。劳动的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倍不止。
看着这火热的场面,程处默和尉迟宝林挺着胸膛,感觉自己比打了场大胜仗还威风。房遗爱则矜持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心中暗道: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然而,就在李承乾为解决了工具问题而满意时,铁道兵团的总监工,一名从工部调来的老吏,却愁眉苦脸地找了过来。
“殿下,工具是好工具,弟兄们的干劲也足。可……可这人一多,事儿就来了。”老吏擦着额头的汗,低声道,“这几天,工地上为了抢水喝、插队打饭、赌钱赖账打架斗殴的事,发生了十几起了。昨天夜里,两个营的兵勇,还因为白天口角,发生了百人规模的械斗,伤了二十多个人。再这么下去,三十万大军聚集于此,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李承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片广阔的工地,看着那数万如同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这三十万铁道兵团,不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成分复杂,有农夫,有游侠,有流民,甚至有囚犯。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工具,只是第一步。
如何管理他们,如何约束他们,如何将这股庞大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而不是任其变成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这才是真正考验。
他要建的,不只是一条钢铁铸就的铁路。
他要在这条铁路之上,建立起一种全新的秩序,一个属于劳动者的,全新的社会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