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全部。
盐税一案,是皇上登基后,雷厉风行整顿、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一旦事发,别说她父亲只是一个礼部侍郎,就算是当朝宰相,也绝无生机。
尹家必将瞬间倾覆,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一个并不得宠、全靠家族和心计在宫中立足的贵人。
失去母族支撑,又背上如此罪名,等待她的,除了冰冷的冷宫和悄无声息的死亡,还能有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方才那点等待情郎的旖旎心思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灭顶的绝望。
她的手死死攥紧那封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原本温顺的眉眼此刻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挣扎而扭曲,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到底是谁?
竟然能拿到父亲贪墨的证据?
还对她和赵不言的私情了如指掌?
此人手段如此狠辣精准,目的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逼她杀赵不言?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但此刻,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到底是谁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选择。
一边,是年轻炽热、对她一片痴心、或许能带给她些许慰藉和虚幻未来的赵不言。
另一边,是她赖以生存的尹家满门的性命,和她自己岌岌可危的富贵与生存。
这根本不需要选择。
尹清月眼中的挣扎和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和决绝。
所有的柔情蜜意,在家族存亡和自身利益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她猛地将手中的信纸和那页账簿狠狠揉成一团,塞回袖中。
然后,她握紧了那柄冰冷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映照出她眼中冰冷的杀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焦急又带着喘息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月?清月是你吗?”
赵不言气喘吁吁地跑近,脸上带着歉意和见到心上人的喜悦,额头上还带着奔跑出的细汗。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这片静谧的月光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手中紧握的,不再是柔情……
赵不言想也不想,张开双臂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少年人的怀抱温暖而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炽热情感。
他将脸埋在她带着馨香的发间,声音因奔跑和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充满了真挚,“你等急了吧?营里突然调防,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尹清月身体僵硬了一瞬,手中的匕首几乎要握不住。
但很快,她便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回抱了他一下,声音紧绷:“没……没事,你来了就好。”
赵不言稍稍松开她,双手仍握着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被月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脸,语气急切而热烈:
“清月,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不顾一切的决心,“我知道有个地方,山清水秀,没人认识我们。我可以去打猎,可以去做工,我能养活你。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