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羽那清朗带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熟稔,“真是巧啊!好些日子没瞧见姑姑了,姑姑近日可好?”
避无可避。
向榆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疏离恭敬,微微屈膝:“裴大人安好。奴婢甚好,不劳大人费心。”
裴临羽一身银甲,衬得身姿挺拔,他几步走到向榆面前。
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爽朗笑容,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逡巡:“向榆姑姑过得好,本官就放心了。看着姑姑气色不错,本官心里也高兴啊!”
这话说得亲昵又带着几分轻佻。
向榆心中不耐,正想寻个借口脱身,目光不经意掠过裴临羽身后肃立的侍卫。
她的视线,倏地定格在他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囊上。
那香囊样式并不特别,是宫中侍卫常见的深青色,但针脚却异常细密精致,上面绣的竹叶纹路,更是透着一股别样的清雅。
与侍卫们惯常佩戴的粗陋之物截然不同。
关键是这花色,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向榆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名侍卫脸上。
少年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虽穿着统一的侍卫服制,也难掩那份勃发的英气和骨子里的贵气。
他身姿笔挺如松,眼神清澈明亮,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磨砺的锐气与朝气,在这肃杀的宫墙内,显得格外耀眼。
向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息。
裴临羽和那少年郎显然都注意到了向榆这不同寻常的打量。
裴临羽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那少年侍卫则被看得微微有些不自在,耳根泛起薄红。
裴临羽挑眉,顺着向榆的目光看去,随即了然一笑,语气带着点调侃,“向榆姑姑对我们不言感兴趣?”
他侧身拍了拍那少年侍卫的肩膀,“来,不言,见过向榆姑姑。这位可是御前伺候的向榆姑姑,深得圣心。”
他转而向向榆介绍道:“这是赵不言,赵将军府的世子。如今在御前侍卫营历练,暂时跟着我当差。小子年轻气盛,但身手不错,人也机灵。”
言语间颇有几分提携之意。
赵不言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清朗有力:“赵不言,见过向榆姑姑。”
向榆微微颔首还礼,目光再次掠过赵不言年轻俊朗的脸庞,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原来是赵将军府的世子。难怪……”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了然,“难怪觉得眉宇间,与英嫔娘娘有几分相似。”
赵不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显然对姐姐被提及感到一丝亲切,但依旧恪守规矩,只恭敬道:“姑姑好眼力。”
“不过是偶然想起罢了。”
向榆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她转向裴临羽,微微屈膝,“裴大人公务繁忙,奴婢不敢多扰。佛经还需尽快送回养心殿,奴婢先行告退。”
说罢,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走,步履从容,背影纤细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裴临羽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看看身边英姿勃发的赵不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而快步离去的向榆,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骤然闪过一丝冰冷锐利的精光。
一个大胆的计划,清晰地浮现在她心头。
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悄然爬上了向榆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