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罢,颜十九习惯仰躺在美人榻里,一动不动地仰头看天。
他称之为“颜氏冥想,调养身心”,一坐就是一下午,连动都不带动的。
云琛则跟铁桶永动火战车似的,在院子里面忙忙碌碌,领着下人们将前段时间搬回来的霍府、云府、荣府......各种各样的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好。
今日把颜十九的书桌撤走,换上段捷家的,后日把她房里的饭桌抬走,搬来罗东东家的。
一应物件都被她安排得跟她手底下的兵似的,整整齐齐。
等她终于忙活完,吃饱晚饭准备睡觉的时候,颜十九那个夜猫子终于来精神了,一扫白天懒洋洋的样子,从美人榻上跳起来,开始忙活“折腾”她。
“走,逛戏园子去!”
“千钗楼有夜场表演,想看不?”
“皇上又要我入宫一趟,你陪我吧,我很快就出来——我说的快,是商量事情快,不是那方面快,你懂的吧?”
云琛哪个也不想去,就想睡觉。
架不住颜十九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磨人,要是不答应,他就赖在她床边不走。
不是言语轻佻,就是动手动脚惹她发火,最后十次有七八次都被他拽上去,等玩得十分疲惫地回来,通常都到后半夜了。
云琛这下终于体会到一些阿灵的痛苦,沾枕头就睡着,有时连衣裳都没力气换。
而颜十九那边,在云琛彻底累极睡熟之后,才来到书房。
万宸轻巧地跳到房梁上,掰动梁顶那装饰得极高、一般人注意不到、也不会专门来碰的纯铜蛇头。
随着蛇头张口吐信,数排书架之后,一道沉重幽黑的门扇随之打开。
接下来的后半夜,颜十九便会一动不动地坐在密室里,短暂地恢复他东炎皇帝的身份,批阅些从东炎送来的机要密折。
有时折子太多,批阅太久,等他放下御笔和国玺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晨光透进来。
万宸将一条狐皮大氅披在颜十九肩头,从旁劝道:
“皇上,微臣伺候您歇息吧?”
看着颜十九疲倦的样子,万宸心中默默叹息。
日子一天天过,颜十九图谋三国的霸业一天天推进。
他既是东炎的皇帝,也是西炎的秘密盟友,是南璃君的男宠,亦是云琛的夫君。
忙不完的事务,守不完的天大的秘密,应付不完的逢场作戏,考虑不尽的心事和算计。
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颜十九长日不敢饮酒、食太多荤腥和米面,就连夜里睡觉都时常眉头紧蹙,没有泰然安枕的时候。
在万宸看来,这日子实在太累了。
但颜十九显然不觉得。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权力是最好的兴奋剂,欲望是最强的驱动力。
而在这诸多身份里,颜十九显然最喜欢“云琛夫君”这个角色。
隐约听见院子里开始有云琛的练剑声,颜十九面上疲乏霎时消散,一边摩挲着桌上一方凤印,那是他命人千里迢迢从东炎送来的,自从和云琛成婚那时起,就一直放在这密室。
于他而言,从来就没有“假装成婚”这一说,既然拜过天地,就是四方诸神都点头同意的真夫妻。
云琛就是他的妻子,与他未来王国的皇后之间,只差补上一个盛世通天的帝后大婚。
想到这,他忍不住露出笑容,伸个大懒腰,笑道:
“听见没?她练完剑就该刷马了。罢了,今日不睡了,我去陪你家皇后娘娘。”
说罢,颜十九起身,步子轻快地离去,留万宸在书房密室整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