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众宾客慢慢停止交谈,静静仰头看着天空,也安静地听着云琛令人心酸的哭声。
碎玉般的哭泣声中,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雪花纷纷飘落中,云琛哭啊哭啊,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不甘、痛苦,全都通通哭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哭这么久。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心里对自己说“别这样,颜十九已经很照顾你了,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别给他丢人”,一边抬袖子去擦那怎么都擦不完的眼泪。
她眼泪哗哗地抬头,看向轿子外面的颜十九。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早就没有了,只剩一脸面无表情的阴冷,笼在阴色的光线里,显得极其陌生。
云琛能感觉到,颜十九好像生气了。
就在她抽抽搭搭,想要说声“对不起”的时候,颜十九眉宇破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仿佛在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接着,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颜十九弯身钻进那狭小的轿子,掏出帕子为云琛细细沾拭眼泪,然后全然无视什么“新娘子要自己走下轿子,向夫君行礼,表示顺从”这破规矩,直接打横将云琛抱起来。
他叫云琛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既不弄花她精致的新娘子妆容,又不叫宾客们看见她的脸。
他抱着云琛,故作夸张地掂了掂,对一脸惊讶的宾客们笑道:
“诸位先好吃好喝着,容我先去洞房……啊不是,是先送我夫人回屋歇歇昂,我‘耙耳朵’这件事,还请诸位贵客保密。”
简单几句玩笑话,故意说错的小小出糗,立马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令宾客们哄笑起,重新热闹开。
颜十九径直将云琛抱进寝屋。
在迈过门槛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
他不禁唇角微勾,对待什么珍贵玉器似的,将云琛轻轻放在婚床上,然后也不起身,就那么两手撑在她两边,俯身定定笑看着她。
“小花猫,哭够了没有?”
云琛被他看得不自在,想抬手推他肩膀,让他离远点,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和颜十九做了这许多年朋友,她第一次感到不自在。
自打进了这颜府,就好像被圈进了颜十九的地界,她时常感到手足无措,有种万事万物都在提醒她“颜十九也是个男人”的错觉。
她这一切心思,自然逃不过颜十九的法眼。
不想这么早就惊到她,反而弄巧成拙,激发她戒心,颜十九压抑住心思,玩笑道:
“你别用这娘兮兮的表情看我,好肉麻!我是皇上的人,可不受你这勾引!”
听了这话,云琛明显放松多了,翻了个白眼,随即一拳头捣在颜十九肩膀,骂了句:
“滚哦!”
颜十九揉着被打到的肩膀,夸张地哎呦两声,说句“颜夫人好好待着吧,我先去招待宾客了”,随即嬉皮笑脸地离去。
临走之前,他神神秘秘地对云琛说,一会儿有惊喜礼物给她。
云琛不感兴趣,一个人傻傻地在婚床上坐着,愣神了许久,然后长长叹了口气,一头扎倒在被子里。
“阿念,我累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