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忽地笑了,笑声不大,落在地砖上冷冷的。
“好,”他说,“宫里教得好,倒是教会了你不再看我。”
她依旧垂着眼,站着没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
他走回案后,背对着她挥了下手,冷声道:“下去。”
她福了个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出了门,阳光晃了眼。她脚步没停,心却沉着。
宋墨卿今日看似平静,实则已到边缘。
那点情绪,还没完全炸出来。
柳棉云离开后,风才从殿外透进来,像是刚才那点燥热,被人按住了没处发。
宋墨卿却没觉得凉快,反而更憋闷了。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案前,手撑着桌角,盯着那堆奏章没动。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像蚂蚁爬在纸上。
他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股子烦气从喉咙口直往上冲。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走了?是不是觉得,治好了朕,就能拍拍手抽身?】
【她到底在躲什么?朕问她话,她句句回得干净,干净得不带情绪。】
【以前她看朕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用力一挥,把那摞未批完的折子一扫落地。
“来人。”他冷声喊。
殿外的小太监哆哆嗦嗦进来,低头不敢看他。
“叫秦公公来。”
“是。”
他坐回椅上,靠得松散,眼神却沉沉地盯着殿门口。
手指下意识摸向腰侧,正想掏那块柳棉云当初留下的玉佩,半路顿住,又讥讽似的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
“还真是教得好。”他低声说。
不多时,秦公公进殿,行了礼后,察言观色地上前半步。
“陛下。”
“她这几日在太医院,太后知不知道?”
秦公公一顿,低头:“太后知道的。”
“她有没有,见什么人?”
“见过赵太医,偶尔去给几位娘娘诊过脉,除此之外……无甚异常。”
宋墨卿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许久后开口:“太医院那边,把人都撤一半。”
秦公公一惊,抬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声应了:“是。”
“还有,”他顿了顿,“盯紧她,别让她随意走动。”
“是。”
秦公公退下,门帘轻落,将一殿阴光隔开。宋墨卿半阖着眼靠在椅上,心口那股子憋着的火却没灭。
【朕不发病,她就当朕是个寻常人了?】
【她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还是早就想抽身离开,只等机会?】
他不愿想下去。可这些天来,每每闭眼,她就站在梦里,眼神清清淡淡,像看个陌生人。
这才叫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