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奶奶忙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在他耳边,就听他断断续续、又十分用力的声音:“不要……不要怪虎子……好……好好抚养……抚养他……长……”大。
只是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麦奶奶和阿达顿时扑了上去,大声哭喊着。
秦绥绥几个人也满脸悲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唯有虎子,依旧一脸淡漠,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这里的事情与他无关。
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前几个小时,麦冬永远留在了1970年。
因为有麦冬的遗愿,所以并没有人追究虎子的责任。就算追究也没有用,虎子今年还不满14岁,属于未成年人,哪怕是杀了人,也无法被追究责任。
但麦冬到底是军人,他莫名其妙死了,组织上肯定会调查,到时候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所以虎子大概率会被带去专门的收容教养所教养一段时间,但这种地方,一般是以文化教育、法律与道德教育、劳动技能培训、心理辅导与行为矫治等教育为主,不会像监狱或者农场改造那么艰苦。
麦冬的身后事,自然轮不到秦绥绥他们操心。而且现在还是新年。
大年初一的下午,组织的人就来了,要带虎子去收容教养所教养一年,这已经是考虑过麦冬的遗愿,已经麦奶奶这个家属的说情之后,比较轻的判罚了。
秦绥绥拿着给他的衣服和吃食来送他,虎子只低着头,一如昨晚。
临走之前,虎子终于抬头看了眼秦绥绥,拉着她的衣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绥绥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听话的。”
秦绥绥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她当时过来给麦冬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麦冬中的是跟谢婷一样的毒——雷公藤。
过年前的几天,秦绥绥到基地去的时候,就发现虎子总是跟着贾真真她们在外面采草药,她那个时候还多嘴问了句:“虎子不用写作业吗?不用你去天天采草药,我们的草药够用。”
那个时候虎子的眼神就不对劲,但她却没有多想,如果她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虎子偷偷采了雷公藤,也就能避免这一场悲剧了。
她倒不是为麦冬而惋惜,而是可惜了虎子。他小小年纪,要进收容教养所的话,肯定会对未来的前程有影响的。
她转头看向虎子,明明才十岁的小少年,整个人也还是瘦瘦小小的,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小心翼翼。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知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就算做错事了,我们勇于改正,也依然是好孩子,在里面乖乖的,听教官的话,但也不要被人欺负,姐姐会想办法去看你的。”
秦绥绥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和虎子对调一下,她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麦冬,给母亲报仇。
但这种话她不能对虎子说,不能在孩子价值观尚未形成的时候,给他灌输任何不正确的言论。她也没有反对虎子进收容所,相反,她得让孩子知道,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相比其他的刑罚,这已经是最温和的一种了。
送走虎子后,秦绥绥和苏韵怡提着吃食和香火,到谢婷的墓前去祭拜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发现在不远处的坡地上,大队里的人正在给麦冬下葬,麦奶奶和阿达也在。
麦冬临死之前想跟谢婷合葬,但虎子坚持不同意,所以他的墓还是被安排进了光明顶大队的“族坟”里,跟谢婷的遥遥相望,宛若他们这阴差阳错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