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下人们比主子们还积极。
一会儿就把话传遍了。
作为施云呈的小厮,峰年随时留意着府里发生的事情。
施云呈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请大夫看过了吗?”
“这……”峰年支吾着,“好像没有……少夫人说最近府里银钱吃紧,小病小痛的就不必请大夫了……”
施云呈眉头未展,正欲细问,忽见回廊尽头两个丫鬟鬼鬼祟祟地往偏院方向去。
其中一人手中端着描金漆盘,上面盖着锦帕,却仍能看出是套茶具的轮廓。
“站住!”
施云呈声音不大,却让那两个丫鬟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翠柳和红杏战战兢兢转身,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漆盘上的锦帕滑落一角,露出里面天青釉汝窑茶具的一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茶具……”施云呈缓步走近,“不是月儿最珍爱的那套雨过天青?”
翠柳额头抵地,因为心虚,说话磕磕巴巴,成了不了整句:“回、回少爷的话,少夫人说……说这茶具旧了,要赏给……赏给…….”
“赏给谁?”施云呈蹲下身,正要亲手掀开锦帕。
红杏突然重重磕头:“少爷明鉴!是少夫人要赏给沈姨娘。”
“好端端地赏茶具做什么?”施云呈眸色骤冷。
生病了不给请大夫,反倒赏赐差距?
饶是施云呈,都忍不住起了怀疑,他的声音却愈发平静:“既是月儿赏赐的,你们就亲自送去。不过在这之前……”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抖如筛糠的丫鬟:“你们先尝尝这茶。”
翠柳脸色煞白,红杏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施云呈一个眼神,峰年立刻提来滚水,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冲泡起来。
茶汤清亮,袅袅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味。
“少爷饶命!”翠柳突然尖叫,“是少夫人吩咐的!说沈姨娘不安于室,狐媚惑主,要给她个教训,将这被疫病沾染过的茶具送给沈姨娘……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施云呈瞳孔紧缩。
他知道孟月厌恶沈明玉,却不想她竟敢在这时候行此毒计。
“拖下去。”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各打三十大板,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峰年的脸色也大变。
少夫人……
这是要趁机弄死沈姨娘啊!
可怎么能用疫事做文章呢?稍有不慎,连累的会是整个施家!
待丫鬟们的哭嚎声远去,施云呈盯着那套茶具,胸口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怒火。
他下意识想为孟月开脱——或许她不知情?或许只是丫鬟自作主张?
但理智告诉他,这汝窑差距珍贵非常,绝非下人敢妄动的。
“少爷……”峰年欲言又止。
施云呈闭了闭眼:“去库房取那套御赐的紫砂,就说……就说月儿的茶具,不慎被我打碎了。”
他顿了顿,“再请府医去给沈姨娘诊脉,说……是老夫人的意思。”
“是。”峰年领命而去,施云呈却仍站在原地。
他想起沈明玉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想起她默默承受府中一切不公的隐忍,还有体恤他公务繁忙,小心谨慎伺候的样子……
第一次对孟月产生了深深的失望。
她如今竟这般是非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