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妈妈不哭痛痛飞走……(1 / 2)

三日后,邓慧娴的葬礼在细雨中进行。

天色灰蒙,雨丝轻柔却绵密,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墓园的草地和人们手中的黑伞。

空气中弥漫着湿土与菊花清冷的气息,吸入肺中带着一股凉意。

姜清清独自站在最前方,一袭黑衣更显身形单薄。

连日的悲痛让她消瘦许多,丧服宽大地罩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

姜清清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眶是骇人的红肿,眼泪无声地、持续地滚落,在下巴汇成水滴,砸在胸前冰冷的衣料上。

工作室的伙伴们红着眼圈围在她身旁,无措地递上纸巾,哽咽着重复:

“清清姐,节哀…”

“阿姨是好人,去了天堂…”

话语朴素,却透着真挚的关怀。

顾意欢始终紧紧搀扶着她的手臂,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

她不断为姜清清拭去眼泪,声音哽咽地反复安慰:

“清清,我在这儿,我陪着你…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

这时,一个身着利落黑色套装的身影穿过人群,坚定地走到姜清清身边——是温知许。

她没有说安慰的套话,只是用力握住姜清清冰凉僵硬的手,将一杯温水塞进她手中。

“清清。”温知许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看看悦悦,再看看你爸和你哥,你必须撑住,阿姨绝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这时,小晴悦挣扎着从顾意欢怀里下来,摇摇晃晃走到姜清清腿边,伸出小手笨拙地擦她的眼泪,软软地说:

“妈妈…不哭…痛痛飞走……”

孩子柔软的触碰瞬间击垮了姜清清。

她猛地蹲下紧紧抱住女儿,把脸埋进孩子温暖的肩头,无声痛哭。

姜清清擦干眼泪,目光跟随着顾意欢,落在了自家哥哥身上。

姜敬轩作为长子,强撑着打理一切。

他嗓音沙哑地向亲友道谢,但那双通红的双眼和微颤的手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痛苦。

父亲姜致远坐在轮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遗像,没有流泪,嘴唇无声地动着,手指神经质地抽搐。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穿过细雨,快步走向他们。

夏柯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那是邓慧娴生前最爱的花。

他的发梢被雨水打湿,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

“清清。”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沙哑。

他朝邓慧娴的遗像深深鞠躬,将百合轻轻放在墓前,然后转向姜清清:

“节哀顺变,你要保重自己,阿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说着,夏柯从手上的袋里取出一个密封好的保温杯:

“给你熬了点参汤,趁热喝一点,你需要补充体力。”

姜清清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哽咽:

“谢谢,夏柯哥。”

而在整个过程中,顾言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身形挺拔、神情冷峻,目光却一刻未离姜清清。

当夏柯出现时,顾言的眼神微微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专注。

他无声地护着她——

用眼神逼退喋喋不休的远亲,在她踉跄时稳稳托住她的手肘,又克制地松开。

与夏柯温润的关怀不同,他的守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顾言的父母也来了。

纳兰玫红着眼圈,轻声安慰姜致远,又握了握姜清清的手臂:

“孩子,节哀,保重身体,未来的路很长。”

夏柯适时地退后一步,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姜清清。

人群逐渐散去,冰冷的墓碑前最终只剩下至亲之人。

冰凉的雨丝混着泪水。

姜清清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笑容,心像是被狠狠攥紧——有些温暖,她永远失去了。

可低下头,看到怀里的女儿、强撑的哥哥、沉默的父亲,还有身边这些关心她的人……

一股混杂着痛苦与责任的洪流猛地冲垮绝望。

姜清清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中泪水未干,却已没了空洞,只剩冰冷的决绝。

她内心无声地默念着:

“妈妈,您安息,剩下的路,该我走了。”

“为了您,为了这个家,也为了悦悦。”

细雨初歇,老宅院里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光。

姜清清带父亲回到梧桐市老宅已有半个多月。

这里时间流速缓慢,带着旧日气息。

院中的老梧桐树在雨中静立,叶片上的水珠偶尔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

邓慧娴最爱的几盆茉莉被移到廊下,姜致远每天清晨蹒跚着去浇水,然后对着绿叶枯坐半晌。

他不怎么说话,哀伤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有时他会伸手轻触茉莉叶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爱人的发丝。

姜清清只是默默陪着,煮茶、添衣、打理花草。

她学会了几样邓慧娴常做的小菜,虽然味道总差几分,但姜致远偶尔会多吃几口。

姜清清就这样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试图将父亲从那个冰冷的世界里一点点拉回来。

半个月过去,姜致远精神稍好,偶尔能喝下一碗粥,夜里惊醒的次数也少了。

有时他会在院子里慢慢踱步,望着那些妻子亲手种下的花草出神。

而姜清清自己则深夜流泪,清晨强迫自己进食。

她会在父亲睡后,独自坐在廊下,望着星空出神。

夜风微凉,吹动她的发梢,也吹不散心头的重负。

姜清清从未放下调查。

白天陪伴姜致远,夜晚便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姜清清动用一切关系追踪二婶一家的去向,但那一家子如同蒸发,线索几次断掉,令人窒息。

有时她会盯着邓慧娴的遗照出神,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回江海市的前一天,午后阳光暖和,将院子晒得暖洋洋的。

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鸣叫。

姜清清正收着父亲晾晒的衣物,邻居王婶揣着手,脚步迟疑地踱进了院子。

这位看着姜清清长大的长辈,脸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

“清清啊。”王婶搓着手,眼神躲闪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忙不?进屋…婶儿跟你说个事儿。”

姜清清心下微动,放下衣物,跟着王婶进了她那间堆满杂物的堂屋。

屋里光线昏暗,有股陈年的烟火气。

老式摆钟在墙角滴答作响,时间在这里仿佛走得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