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方卿眠起身,几近癫狂地冲上前捂住他的嘴,制止他说下去
夏筠之感受到唇齿间一阵温热,他步步紧逼,还是愿意一刀一刀地剐着她:“方卿眠,你怎么还不承认,你付出真心,他却把你当一个笑话,看着你为他所用,为他铲平一切。”
“你为自己找的借口,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你输给了他,也输给了自己。”
最后一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装不下去,脱离一般地倒在了地上,狠狠咬住嘴唇,一丝腥甜的味道蔓延在口腔,鼻腔中。
她哭着抬起头,夏筠之的那张脸近在咫尺,无限放大,她的视线却失焦得无限模糊。
“记得当初在梅庄,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让胡艳生认清现实,认清这一切。”她苦笑“可惜风水轮流转,今天,你也这样逼我,对吗?”
夏筠之弯腰,扶着她的手臂,声音很轻,很温柔:“眠眠,我从来不舍得对你说过重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你陷进去了。”
他说:“你曾经跟我说,你不会陷进去,你引一场风月做局,只是为了让他上钩。”
“可如今呢,你搭进去了自己,他却作壁上观。”夏筠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眠眠,值得吗?我们二十余年的情分,抵不过他跟你的几个月吗?”
方卿眠抬头,无助的,困惑的,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鹿,水汪汪的眼睛,迷惑,不解。
方卿眠忘记那天是怎么回家的,一路上,好像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尘埃中,哪里都是灰蒙蒙的,天与地都呈现出一样的色彩,空气中好像漂浮着某种颗粒物,深入肺腑,无药可解,无药可医。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
离开红楼的那一刻,夏筠之说,哭一场,哭完了,就好了。
她看着天上点点的星子,胸腔就像是被一根棍子搅动,五脏六腑七零八落,疼痛得让人窒息。
而现在,她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的傀儡,没有灵魂地游走在这事件,一切都是灰白的,一切都是虚妄。
她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只能折磨自己,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心搅碎,慢慢地看着一滩血水从自己的胸腔喷涌出来,骤然染红了这世间的灰白,成了唯一一抹鲜艳。
多久之前,她也曾这样的痛过一次。
她忘了。
又想起来了。
是桑窈窈那一次,他利用桑窈窈,让方卿眠为他彻查庞青梅的死因。
方卿眠心存侥幸,那时候,两个人尚且不是明牌,不过相互利用算计,她利用他,他同样而言,也利用他,两人之间的博弈,尚未你死我活。
她恨他,但愧疚,自己先设计,在异常滂沱大雨中邂逅,步步紧逼,步步利诱,她对不起他。
可如今呢。
她剖白底牌,可换来的还是他的利用,隐瞒,欺骗。
这场风月,无关爱情,还是两人之间博弈的筹码。
她又一次输了。
她终于懂了陆萧望跟她说的那一句:“爱情里,从来没有和局,永远只有你死我活。”
远处葳蕤的灯火,伫立着一座房子,像是她的坟墓。
她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终点。
客厅没有开灯,她拖着乏累的身子,打开了门,按下开关。在客厅灯亮的一瞬间,她遮住眼睛,有些刺眼。
陆满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里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一股阴沉的氛围,瞬间弥漫在整个客厅里,今夜,似乎谁都逃不掉。
“哭了?”
陆满舟皱眉,望着她。
方卿眠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走上楼。
“栾朗去了一趟湘市,因缘际会,调出了一档陈年的卷宗。”
方卿眠停住脚步,望向他。
“十几年前,湘市有一场很小的抢劫案。”陆满舟开了口,方卿眠心上一动。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商场被劫匪挟持,最终逃脱,然后配合警方去公安局做笔录。”
“你有印象吗?”
“不巧的是,十几年前的这个卷宗,栾朗调出来了。”
陆满舟起身站在台阶下仰头,直视着方卿眠,她眼神中的苍白,惊惧。
“方卿眠,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口供的签字,上面的名字,是夏卿眠?”
方卿眠望着那份影印的文件,冷笑:“是我百密一疏,其他东西抹得干干净净,竟然漏了这一个。”
“你和夏筠之,究竟是什么关系?”陆满舟冷声“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是来了宛市之后,为了算计我才联系上的,原来你跟他,早就计划着,侵吞陆家。”
“陆满舟,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生气的?”
方卿眠俯视,眼尾上挑,满是不屑。
“时至今日,我算计过你,难道你就没有利用过我吗?”她问“陆正堂想利用你洗钱,你根本就没想过中标,但你一直利用我,看着我成为你的马前卒,为你扫清一切。”
“你提拔关韵芝,是为了让我的手更好伸向公司内部,让我能够更好地为你所用;而你重用楚映梨,是为了让别人以为我吃醋妒忌,才算计于你,将公司的事,转换成来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你独善其身。”
方卿眠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陆满舟,最让我恶心的,是你所做的一切,告诉我,是因为爱我。”
“你不配!”方卿眠像是一只声嘶力竭的鸟,她到了尽头。
“那你呢?你就没有骗过我吗?”陆满舟抬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