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比来时愈发仓皇。

叶归尘掌心温热，紧扣着李清露的手腕，二人身形化作两道流光，在天山雪岭间疾驰。

风雪被远远甩在身后。

李清露几番欲挣，却都被他愈发握紧。

他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催动，带动着她，其速匪夷所思。

“你弄疼我了。”她终于忍不住，声音清冷。

叶归尘恍若未闻，脚下毫不停顿，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忍着。”

李清露遂不再言语。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颤抖，那非力竭之故，而是源自肺腑的焦灼与恐慌。

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天塌不惊的桀骜模样，此刻却方寸大乱。

二人日夜兼程，真气耗尽便稍作吐纳，未曾片刻停歇。

当擂鼓山那熟悉的山峦轮廓现于天际时，叶归尘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他近乎是拖拽着李清露，直接冲向了那幽深的石室。

甫一踏入，一股沉凝压抑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石室内，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三人皆在，一个个面色凝重，愁云惨淡。

见到叶归尘，无崖子仿佛看到了救星，苍老的面容上涌起一丝希望。

“归尘，你总算回来了！”

叶归尘的视线却越过了他们，死死钉在石床之上。

石床上，王语嫣静静地躺着。

不过月余未见，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瘦削脱形，面如金纸。

一缕缕青色的气流在她周身不受控制地乱窜，每一次冲撞，都令她本就游丝般的气息愈发衰败。

逍遥御风的反噬，已然病入膏肓。

叶归尘的心如钝刀所割，疼得他呼吸一滞。

“语嫣……”

他几步冲到床边，声音沙哑欲裂。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天山童姥厉声喝骂，然语声中更多的却是急切，“快，快想办法！再拖下去，这丫头就真的没救了！”

李秋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她的视线从叶归尘身上，缓缓移到了他身后姗姗来迟的李清露身上。

当她看清李清露那张与王语嫣酷似的脸庞时，先是一怔。

随即，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微微眯起。

作为西夏曾经的太妃，纵横情场数十年，什么样的男人女人她没见过。

她只消一眼，便从李清露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神情下，看出了某些端倪。

那眉梢眼角残留的一缕媚意，那与叶归尘隐然呼应的气机，那周身已失完璧之身的圆融气韵……

李秋水心中咯噔一下，直往下沉。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叶归尘的背影，攥在袖中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好个小子！

当真好个小子！

染指我的外孙女尚不餍足，竟连我的孙女也一并染指！

这是欺我李家一脉无人啊！

一股怒火自心底直冲天灵盖，李秋水险些便要当场发作。

“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干什么！”无崖子急得直跺脚，“救人要紧！”

这句话，总算把李秋水即将爆发的怒气给强自压了下去。

对，救语嫣要紧。

秋后算账，来日方长！

叶归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握住王语嫣冰凉的手。

“别怕，我回来了。”

他俯身，在王语嫣额头轻轻一吻，旋即盘膝坐好，双掌缓缓贴上了她的后心。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