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本能地动了起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魂力波动,没有华丽炫目的魂技光彩。
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动了。
面对从左侧袭来的一道霸道拳意,他的左手如同一尾灵巧的游鱼,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轻轻一拨,一引。
那道狂暴的拳意便如同撞上了一团棉花,力道被瞬间卸去大半,擦着他的衣角,轰在了空处。
“嗯,这招不错,用来给面团翻面,应该能翻得很均匀。”
陈默在心里默默给出了评价。
紧接着,三道拳意从正面成品字形袭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路线。
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滞,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右手五指并拢,化作掌刀,在三道拳意交汇的那个最薄弱的节点上,精准无比地,轻轻一切。
“砰!”
一声闷响,三道拳意如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这个力道,用来拍大蒜,刚刚好,蒜瓣不会乱飞。”
他又在心里记下了一笔。
他的步伐,时而飘忽不定,如水上浮萍,在密不透风的拳意风暴中闲庭信步;时而又稳如磐石,任凭数道拳意轰击在身前三寸之地,那无形的气墙却岿然不动。
他的双手,则彻底化作了两道追逐嬉戏的幻影。
时而如潺潺流水,温柔地将一道道狂暴的攻势消弭于无形。
时而如怒涛拍岸,后发先至,用最精简的动作,击溃拳意的核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与美感。
而在洞口外观看的雷动和雷千绝,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瞳孔因极度的震撼而缩成了两个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是一幅画。
一幅以天地为纸,以拳意为墨,描绘着“道”之本源的……无上画卷!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完美诠释了“水”与“岩”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至理。
水的灵动、包容、无孔不入。
岩的沉稳、坚凝、万古不移。
这两种极致的意境,在他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的冲突,反而生出一种包容万物、掌控一切的圆融与和谐。
许久之后,雷动那干裂的嘴唇,才颤抖着,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错……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茫然。
“我们铁拳门,自诩炼体正宗,追求极致的刚猛,极致的暴力,认为‘一力降十会’便是武道终极。”
“可今天……老朽才知道,我们是何等的……坐井观天!”
雷动猛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老泪纵横。
“刚极易折,水利万物而不争!这才是大道!这才是真正的武道至理啊!”
“祖师爷演练的,早已不是拳法……”
“那是‘道’啊!是水之柔与岩之刚完美结合的无上大道!”
他身旁的雷千绝,早已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之前败得,一点都不冤。
他引以为傲的魂技,在那根普普通通的手指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闹。
因为,他所依仗的,是“术”。
而对方所掌控的,是“道”。
云泥之别,天壤之判!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内狂暴的拳意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陈默缓缓收拳而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神清气爽。
他对这套拳法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主要是,他已经想好了这套拳法在厨房里的一百零八种妙用。
他转过身,看到了洞窟角落里,竖着一块一人多高,专门用来测试弟子力量的万年玄铁。
“正好,最后测试一下攻击力。”
他心里盘算着:“看看用来切西瓜,会不会把瓜瓤也给震碎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那块通体漆黑,散发着金属冷光的万年玄铁前,随意地,抬起手,一掌拍出。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要拂去上面的灰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能量爆炸的光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雷动和雷千绝那已经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的目光中,那块号称坚不可摧,连魂圣全力一击都只能留下一道浅印的万年玄铁……
无声地,化作了一堆细腻到了极致的,灰黑色的粉末。
它们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从内部被彻底瓦解,簌簌地,在地面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沙丘。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错,不错。”
“劲力渗透性很好,而且不会产生多余的震动。”
“以后切西瓜,终于可以连皮带瓤,一分为二,完美无瑕了。”
“又省了一把西瓜刀的钱。”
“噗通!”
他身后的洞口处,传来了两声重物跪地的闷响。
大长老雷动和少主雷千绝,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朝着那道百无聊赖的背影,朝着那堆细腻的玄铁粉末,用尽全身的力气,磕下了一个响头。
神迹!
他们,亲眼见证了神迹!
……
世界是物质的,但某些消息的传播速度,却能轻易打破物理学的限制。
尤其是在那些与世隔绝,靠着信鸽和八卦续命的圈子里。
陈默在破魂古战场“打卡上班”,结果一不小心成了铁拳门“祖师爷”的惊天奇闻,就像一颗深水炸弹,通过某些古老而独特的渠道,在大陆上那些隐世的炼体家族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些家族,大多与铁拳门相似,是上古炼体士辉煌时代遗留下来的火种。
他们抱着残缺不全的祖宗功法,守着早已不合时宜的规矩,在魂师为主流的世界里,如履薄冰,艰难求存。
他们面临着同样的绝境:天才凋零,后继无人,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走上那条被先祖们唾弃了千年的“旁门左道”——附加魂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