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下好了,睡意全无。”
他有些烦躁地瞥了一眼窗外那片剧烈扭曲、仿佛在无声哀嚎的阴影。
然后,他抬起那只敲击着桌面的手,朝着窗外,轻轻一勾。
动作随意得,就像是在召唤自家养的、在外面野疯了不肯回家的小猫。
“回来。”
【定点跃迁】!
下一个瞬间。
鬼爪那已经逃出数百米之外的影子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硬生生地从他赖以为生的阴影位面中,连根拔起!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灵魂,在一条由纯粹的、冰冷的、绝望的黑暗构成的隧道中高速倒带。
最终,“噗通”一声,他被重重地、毫无尊严地,扔在了陈默房间那冰冷而坚硬的木地板上。
阴影散去,露出了他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浑身筛糠般颤抖着,抬头仰望着那个坐在桌边的蓝白色身影,仿佛在仰望一尊来自远古的、不可名状的神祇。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爪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用刀子刮出来的。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脑海中那幅由【灾厄预知】构建的索托城地图上,代表着鬼爪的那个刺眼红点,正有一条细细的、却同样猩红的丝线,延伸向了城中另一处灯火辉煌之地,连接着另一个亮度稍弱,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红点。
“哦,还有同伙啊。”
陈默的内心再次叹了口气。
“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然后又会跑来打扰我睡觉。”
“真麻烦。”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为了省两个铜魂币,去吃那家‘第二碗不要钱’的凉面,吃坏了肚子,影响了我的睡眠质量,导致我现在脾气这么暴躁。”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了那碗让他闹了一晚上肚子的凉面。
鬼爪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以为对方正在思考一万种折磨自己的方法,一股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别……别杀我!”
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将地板撞得砰砰作响,再也没有半点魂帝强者的风范。
“是黑牙!是黑风寨的黑牙雇我来的!他就在城南的‘血腥玛丽’酒馆地下密室!他给了我一箱金魂币和一块魂骨,让我来杀你!一切都与我无关啊,大人!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
“黑风寨?”
陈默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是那帮家伙的余孽。
“知道了。”
陈默平淡地回应了两个字。
他站起身,走到鬼爪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鬼爪的额头上。
又一道【天命道标】,顺着那条红色的因果线,精准地锁定了远方的麻烦源头——黑牙。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有再看鬼爪一眼。
“在这里等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在鬼爪那因恐惧而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中,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
与此同时。
索托城南区,“血腥玛丽”酒馆。
地下的豪华密室中,酒气、血气与狂热的贪婪交织在一起。
黑风寨的二当家,黑牙,正高举着镶满宝石的酒杯,满面红光地对着他身边的一众心腹悍匪大笑道:
“兄弟们!喝!”
“今晚,我们就要为大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皮箱,里面金灿灿的金魂币几乎要溢出来。
而在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块流光溢彩、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魂骨——三千年级别的【疾风狼左腿骨】。
“我花了大价钱,请动了‘影刺’的鬼爪大人!那可是六十八级的魂帝,刺杀过魂圣的顶级刺客!”
“那个所谓的‘静谧之神’,不过是个在乡下地方装神弄鬼的小杂种!在鬼爪大人的匕首下,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等鬼爪大人提着那小子的头回来,这块魂骨就是他的了!而我们黑风寨,将得到‘影刺’的友谊!日后,这巴拉克王国,还有谁敢惹我们!”
“二当家英明!”
“杀了那小子,为大当家报仇!”
一群亡命之徒狂热地嘶吼着,举杯痛饮,仿佛已经看到了仇人授首,他们重振雄风的美好未来。
黑牙得意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快意的光芒。
然而,就在密室中气氛达到最高潮的瞬间。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长桌的主位之上,那个原本属于黑牙的位置。
没有能量波动。
没有空间涟漪。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就那么凭空出现了,仿佛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
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色运动服,与周围奢华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正是陈默。
“……”
整个密室的喧嚣,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所有悍匪脸上的狂笑都僵住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大脑一片空白。
黑牙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陈默那张平平无奇,甚至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的脸,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张脸,他看过画像!
“你……你是……”
黑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默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环顾四周,看着这群吵闹的家伙,然后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内心,是压抑不住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