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吹响牛角号,声浪撞在两侧冰崖上碎成无数回声。
大军分成三股黑流涌下斜坡,马蹄溅起的雪沫像突然腾起的白烟。
他看见白起的玄色大氅在风雪中翻卷如鹰翼,军队组成的包围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血色残阳浸透荒原,断矛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
野蛮人背靠坐成一圈,粗重的喘息混着铁锈味在空气中震颤。
有人用骨刀支撑着跪倒,裂开的皮甲下露出翻卷的伤口,暗红脓血正渗进龟裂的土缝里。
“撑不过今夜了...“独眼战士突然踹飞半截箭矢,沙哑的嗓音像砂纸磨过岩石。
他身后传来幼兽般的呜咽——是个刚长出獠牙的少年,正用颤抖的手攥紧染血的图腾。
反对声立刻从人群炸开,镶着铜环的巨斧猛地劈进地面:“懦夫!祖先的魂灵在看着!“
风卷着沙粒掠过众人脚边,远处人类军队的火把已连成猩红长蛇。
老萨满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膛的旧伤疤,那蜿蜒的疤痕在暮色中泛着青紫:“之前这道箭伤没要我的命,今天也不会!“
他抓起把混着碎骨的泥土抹在脸上,干涸的唇间挤出嘶吼,像是垂死狼王的最后嗥叫。
人群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吼声。
有人开始用刀背敲击盾牌,节奏杂乱却沉重如垂死的心跳。
少年突然扯断颈间的兽牙项链,尖利獠牙刺进掌心,鲜血顺着图腾纹路滴入大地。
......
三五个仆从军踉跄着穿过焦土,褴褛皮甲上还沾着野蛮部落的兽骨图腾。
为首者突然跪倒在人类营地的铁蒺藜前,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吐出白气,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死死抠进冻土。
远处传来骨笛尖啸,箭矢破空声里,落在最后的同伴突然扑倒在地,脊背上颤动的箭羽像一株突兀生长的荆棘。
瞭望塔上的士兵眯起眼睛,铁盔阴影里露出半张绷紧的脸。
大规模的逃亡最终还是发生了,在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后,仆从军们率先崩溃了。
他们不少都是三五成群向着人类的方向跑了过去,只要投降想必还能活一条命。
跟着野蛮人是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了,虽然有一些仆从军被野蛮人追上砍了,但那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
......
野蛮人领主赤足踏碎冻土,青铜战斧卷起罡风。
他每步都在大地上烙下燃烧的蹄印,身后十二名图腾勇士的骨饰在狂啸中化作赤霞。
青铜斧刃突然迸发太古凶兽的嘶吼,野蛮人领主双臂肌肉如虬龙暴起,斧光化作金乌撞向中军大纛。
这是他们最后的余勇了,他们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白起腰间长剑自行出鞘三寸,霜刃未现便震碎了三道袭来的斧罡。剑鞘裂纹中溢出的杀气凝成实质,将冲锋路径上的积雪染成墨色。
一名独眼勇士突然跃起,兽骨长矛刺出时带起九幽鬼哭。
白起左手按剑未动,右袖翻卷间震碎矛尖,飞溅的骨刺倒插进偷袭者咽喉。
野蛮人领主趁机突进十丈,战斧与地面摩擦迸出麒麟状的火星,却在距帅帐七步处被无形屏障截住——三百弩手同时扣动机括的金属颤音,令他图腾纹身下的旧伤全部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