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抬头向着四野打望了一圈,当即摇头绝了火攻的想法,这里是崤山,山连着山不说,自四月以来,崤山就少雨水,山上的枯木败叶堆积成山,一颗火星就能造成成吨伤害。
可火攻也是把双刃剑,这火势一起,风向不定,若是将他们也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值了。
史书上将火攻写的那么轻描淡写,可对于真正施行兵法的人来说,想要发动火攻从来都不是件容易事。要有引火物不说,最重要的是不要反伤己身。
“要不,我让弟兄们冲上一阵!?咱们毕竟占据高地,骑兵冲起来势不可挡。就那谷口的薄薄盾阵,如何挡的住我等铁骑冲锋?”
“然后呢?”
“什么?”
“我问然后呢?骑兵冲开盾阵,又不意味着胜利,山谷狭窄,兵力施展不开。我等硬着头皮冲阵,这对那些兵力本就处于劣势的军兵来说本就是件好事。再说,骑兵要进入了山道,山势、密林阻隔,跑不起来的骑兵就是个人人喊杀的软柿子!”
张绣没好气的拒绝了手下提议,硬攻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只会变成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将对方引出山谷,借着地势歼灭对方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同样失败了,张绣禁不住拍拍脸颊,心中自省他的傲慢,本以为安排已经完美,却没想到一开始便就失败了。
“罢了,此行任务并非全歼对方部伍。叔父早先嘱咐过我,要迟滞阻截那徐荣兵力。现在我等虽然没有完成歼灭敌军先锋的任务,可终究是堵住了对方出路。”
说着,张绣翻身上马,借着胯下骏马的高度,他望向面前的高耸群山,语气不容置疑道:
“崤山的地形你我一清二楚。那徐荣想要从河南进入关中,要么通过这道山谷,要么走南边的宜阳道。
宜阳那边,叔父早有准备,关卡就没放开过,我等守住这条要道,便就卡住了徐荣脖子,他休想在我关中搅弄风雨!
传令步兵,让彼辈解除潜伏,前来伐木立寨,建设稳固军寨。”
旁边的传令兵得令,立即上马,向着山下的步兵潜伏地冲去。
“可,要是对方绕道呢?”旁边的军官禁不住小声提醒一句。
张绣闻言,断然否决道:
“不可能!崤山道开辟如此久远,从未听过其他道路,你休得胡言!”
“是是.....”
双方的主将打定主意,战场便立即恢复宁静。
咔咔!
唯有一声声刀斧砍在树干上的声响在山谷回响。
翌日,天明时分,倒在军寨中呼呼大睡的张绣被属下急匆匆叫醒。
“少将军,山谷里的那些兵出来了!”
“什么?”
张绣刚欲发怒,听到手下禀报,连忙将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提起长矛便向着帐外走去。
“对方出谷了?都给我收着点,等对方都出来再打!”
人还未到达前线,张绣的声音便已经在己方的军兵耳中响起,听声音便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少将军,你看吧!”
前线的军官看样子情绪不高,见张绣抵达,当即指向谷口,脸色有些难看道:
“对方昨夜想必是砍了不少大木,看着没有要与我等厮杀的意思,天明时就有兄弟汇报,对方在顺着谷口立墙,当时我等不以为然,没想到,对方是沿着山道两侧修建木墙.....”
“这是要建甬道?”
张绣看着谷口不断向外延伸的木墙,有些咋舌道。
甬道在此时就是种用于遮蔽军队,掩护军队机动,亦或者粮秣运输的人力工事。
对张绣这等经受过家学熏陶的人来说并不陌生,秦末时章邯、刘邦、项羽都曾修建过甬道。
“呵呵!”
看明白了对方举动,张绣被气笑了,他指着山道上正在忙碌施工的军兵,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左右道:
“古人建设甬道,通常都是在平原地带,用来防御两侧骑兵袭击。可眼前这厮,竟然在崎岖地形上构筑甬道,咱们居高临下,站在与甬道平齐的坡上,便能攻击到甬道中人。
哈哈,敌军技穷矣!”
说罢,他一马当先,策马向着山下奔去,身后,被张绣鼓舞起士气的凉州兵马齐声应和,纷纷举弓持刀,跟随着张绣身影向着山下的甬道而去。
山下,时刻关注着山上举动的梁兴眼睛死死盯着山上属于张绣的大旗。
在他的身后,是一排排身披铠甲手持火枪的军兵,他们神色严肃,哪怕在三韩、冀州经受过战场考验,可再度进入战场时,众人仍旧怀着小心。
牛二冷峻的眼神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提起手里的燧发枪,对远处越加混乱的马蹄声不加理会。
“全营的火枪都在此地,300杆枪,你们有一百人,每人有三杆,今天的任务很简单,给我站上木墙,迎着对方的箭矢,短矛,莫要失去准头,给我将手里的弹丸全部击发出去。”
“诺!”
火枪兵齐声应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的站上木墙预留出来的空间,露出大半个身子面向高地,浑然没将那些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凉州骑兵当作回事。
在火枪兵踏上木墙后,他们原先的位置立即被更多的人手取代,这些人同样是火枪兵,背靠着木墙,沉默的等待战事的开始,这些人的任务很简单,负责给上边的火枪手填装弹药,以及随时补充上边的战损。
“来了!”
当看到张绣的军旗进入预警位置后,负责观察的梁兴发一声大喊,给身后的牛二做出提醒。
喊完这句话,梁兴发现队伍中一片安静,几乎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他回过头,正巧看见向这边走来的牛二,他连忙迎过去,脸色稍显不自然:
“我本以为,你会让我们这些降兵在前阵.....”
牛二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情势危急拿友军挡刀,这在其他军伍中并不罕见,他对此莞尔一笑:
“我们不一样的,你在军中呆久了自然就会知道!哪怕去送死,某也会跟你讲清楚前因后果!”
看着梁兴脸上少见的感动,牛二轻拍对方手臂:“去准备吧,待敌军骑兵混乱,正是你部出击之时!”
“诺!”
这一回,梁兴极为正式的抱拳领命,就像是牛二麾下的其他军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