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机会(1 / 2)

公孙度的队伍并未在官道上停留太久,崔钦手里的胡饼还未吃完,就见前面公孙度的护卫军兵开始了转移。

轰隆隆。

骑兵疾驰着,军旗随着行进飘扬,散发着让崔钦心底发寒的威势,而在军兵护卫当中,公孙度以及那些从前默默无闻而今名声显赫的幕府官吏乘坐在宽阔大车内,沿途的百姓商旅尽皆低头,待军兵远离后,各自用着或仰慕,或嫉妒,抑或仇恨的目光目送着队伍离开。

“啧啧,不愧是幽州突骑啊,光武皇帝仰之建立新朝,而今这些人还配备的许多火器,这让其他诸侯怎么活?”

崔钦的目光从那些经过的骑兵身上的武器上收回,禁不住连连摇头感叹道。

越对公孙度幕府加深了解,崔钦就对父亲以及家族之前采取的敌对方针感到不满,他们崔家明明是可以如同田丰那般当上公孙度的座上宾,却因为家族中那帮老顽固的昏聩,让从前显赫的崔家陷入了而今的尴尬境地。

“走吧,今日一定要赶到清河国。”

眼看着官府队伍远离了视线,崔钦不再多说,囫囵两口将胡饼吞咽下肚,一点没有世家子的气度,看看有些被公孙度卫兵气势震慑住的家族管家,崔钦加重了语气命令道。

“诺!”

旁边的老仆立即应声,当即招呼旁边的伙计给马匹套上鞍具,架上马车,准备继续他们的旅程。

队伍重新启程,崔钦跨上马匹,眼睛四下打望着周围一切,身体摇摇晃晃的,好似那些乡间浪荡子一般。

“少主,家主此前有命,让我等前往蓟城刺探火器情报.....少主为何置之不理?”

旁边的老仆骑马赶上,眼见着崔钦如此模样,禁不住将心中隐忧道出。

“哼!父亲想要火器秘方?可现今这天下,哪个没有将目光盯着火器、火药作坊?你看哪个成功了?咱们这时候出头,那就是个死!

父亲所命,不过是为了那崔林在南边好经营罢了。”

崔钦冷哼一声,随着老仆的发问,他在心中对崔琰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崔林既然分家,两家就应当少来往!我家而今在河北本就是树大招风之局面,最应做的该是收敛锋芒,尽快融入公孙度使君的麾下,而不是找死一般去刺探情报,这不是平白为家族招祸吗?”

旁边的老仆听的冷汗直冒,对他们这样的家生子来说,崔琰就是天,此刻听到崔钦对其的言语,只是讷讷不言,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崔钦不期望眼前的老家伙能够对他附和,其实在心底,崔钦是明白崔琰等家族老人不顾死活也要与公孙度作对的原因的。

崔家作为现今大汉疆域中较为成功的地方士族,他们掌控的资源,拥有的人脉,是那些整日里厮杀的诸侯们都难以企及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底蕴,崔家也换不来公孙度的另眼相待,反而遭到了公孙度特意打压。强行分田,审判乡绅恶霸,处死崔家的不法恶奴,种种手段下来,幕府一兵未出,就将崔家在清河国建立起的百年威望击个粉碎。

没有了威望,崔家也就失去了从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豪强大量消失,士族齐齐转身,让此时的冀州政治生态发生了大幅度的转变,而在新的政治生态中,崔家毫无疑问被压在了最底层。

这种前后落差感,以及家族承受的重大损失,都让崔琰等人将公孙度视为了最大威胁。以至于让崔琰下达了可能让崔家灭族的荒唐命令。

与崔琰等老家伙不同,崔钦作为年轻人,他参与政治的机会本就不多,对崔琰心中的痛感受不到,更为重要的是,崔钦本身足够聪明,他从公孙度的种种作为中,也敏锐察觉到了新时代的士族道路。

崔钦看着低眉垂首的老仆,这些家族死忠,或许是对落差感感受最深的那群人。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在新时代中,这样的人却是极为罕见的。

在沽水工坊那里,他亲眼见识到各种利益交锋,钱财如流水般淌过,让人们获得的财富翻倍的同时,商贾豪族们也不再讲究规矩礼仪,掰着手指头为利益为争夺吵闹,匠人百姓们脱去了羔羊外衣,为工坊的工钱争斗不休,一时间,金钱成为了主旋律,人们为此奔走不休,仿佛钱才是真正的主宰。

那时崔钦才体会到金钱对人心的腐蚀有多快,在那样的前景面前,眼前的老仆忠心就宛若明珠般耀眼。

崔钦顿了顿,想到这些老仆对崔家的价值,他换作温和语气道:

“此次我去蓟城考察,发现工坊百业中,最适合我崔家的,还是造纸与印刷!另外.....”

崔钦说着,自马鞍袋子里取出几本书册,对着满脸不解的老仆挥了挥:

“这些书可都是来自辽东郡,其中有沓氏术数学院的教科书,还有羽林营流出来的书本,另外便是农庄自用的书本。”

书册皱巴巴的,上边的字迹在长时间的使用下也显得有些模糊,可在崔钦的眼中,这些书本承载的东西却比他父亲的命令更为重要。

“我从辽东友人那里得到消息,公孙使君在辽东施行考试录取官吏的政策,此法已经施行三年,正是有那些能识字会算数的官员补入,才让辽东这个长期以来不安定的州郡彻底安稳下来。

据某所知,今年幽州空缺下来了许多官职,哪怕那田元皓积极举荐,使君也没有松口。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幽州这些空缺官职,将会以考试之法录取人才,进而进行安置。”

老仆听的浑浑噩噩,以他的见识,无法理解举荐征辟与考试之法的差别,更不明白崔钦对这法子重视的原因。

可崔家面对的严峻局势他可是很清楚的,当下也不顾崔钦得意的神色,连忙出声提醒道:

“可....可家主因为袁绍一事,恶了公孙使君。以使君的性子,如何会让我崔家子弟再度掌权?”

“你啊你!”

崔钦闻言摇头笑笑,指点着面前老头晃动着手指,以极为笃定的语气道:

“这就是尔等与公孙使君这样的人物差别所在了。使君所图的不仅是大汉江山,他要的是天地翻覆,要的是改换世界。

而要实现这一点,这考试法,就至关重要。

人无信不立,对于官府也是如此。想当年,商鞅为了变法还徙木立信呢!公孙使君为了奠定考试录取的权威,是绝不会对参考人进行限制的。”

“老奴如何与公孙使君相比......”

老仆听着崔钦将他与公孙度那样的大人物相比较,当即有些讪讪,连连摆手。

听完崔钦的断言,老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单手提着缰绳,一只手揉揉发痒的头皮,以大不韪的心态揣测公孙度的想法,仍旧十分不解: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少主刚才所言的考试法,若是不限制出身,全凭个人能力才学。那录取的还不全是世家子弟吗?

就凭那些刚刚吃饱肚子的黔首,以及不知诗书为何物的地方豪强,如何能胜过在浸淫过书山文海的世家子?”

“呵呵,总会有的。我华夏神州,地大物博,人才若过江之鲫,世家子也只是出身好罢了。再说,这考试的内容也与我士族所学的完全不同,总会有人脱颖而出的......这世上的事啊,有一便有二.....而且,与那些多如繁星的黔首人才相比,士族终究输在了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