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五月。
尽管公孙度下定决心休养生息,以为将来扩张打好基础,可各地诸侯却不甘寂寞,开春以来,便纷纷出动兵马,扩张势力。
南方,一心想要整顿兖州发展自身的曹操遭遇内乱,陈宫张邈发起的兖州内乱越演越烈,不断有兖州本地的豪强加入乱军,兵力逐渐膨胀。
陈留郡、东郡、济阴郡地方豪强纷纷起兵,地方豪强们推举张邈为新兖州牧,一面向长安天子上表,一面聚兵抵抗曹操。
去年曹操为了打击袁术,以及图谋豫州,将重兵汇集在山阳郡的隐患终于爆发了,地方官府都是本地豪强傀儡,还未等叛军入城便开门投降,哪怕是发起人的陈宫都没有想到,短短时间里,兖州竟然大面积异帜。
“岂有此理!”
山阳郡,刚刚整备兵马,打算亲自带兵平叛的曹操得到各地传来的叛乱消息,饶是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是暴怒不已,营帐内的案几被他砍成碎片。
此时的曹操眼睛通红,怒火几欲喷发,可怒火过后,他心底又不由升起寒意。无他,豪强士族们对地方掌控力太强了,哪怕曹操在兖州刺史的位置上坐的很稳,手下兵马南征北战,武力十分强横,此刻也不耽误那些人掀他桌子。
“主公!”
大帐被人掀开,一身儒袍的谋士缓步入内,只见他对帐内的混乱视而不见,先是轻声呼唤正处于暴怒中的曹操一声。
“志才?呵呵,让你看笑话了。”
曹操转头,看清来人面貌后,不由苦笑一声,不顾帐内的狼藉,拉着对方在两个马扎上坐下:
“志才来的正好,而今兖州各地烽火,陈宫、张邈之辈狼心狗肺,枉我诚心待他!还有州内其他豪族,皆是鼠目寸光之人,北方公孙度虎视眈眈,有这等大敌当前,正该我辈戮力同心,共度难关才是!这些人却不顾大局.....”
一顿情绪输出过后,曹操的心绪才慢慢平缓下来,与他对坐的戏志才见到曹操面容恢复平静,轻轻拍打着手中蒲扇,迎着曹操略显尴尬的神色说道:
“主公勿忧,此乃小事耳。”
“哦?何出此言?”
“道理很简单。彼辈正是愚蠢,才在此时发动叛乱,若彼辈在我等与公孙度鏖战之时发起变乱,那才是大患,此刻乱起,却是给了主公拔除兖州这些毒疮的机会!
再者,兖州底细,我等早已察知,各郡叛乱不过是豪强私兵汇集罢了。彼辈私兵乡间野斗尚可,大军阵战,远不如主公麾下虎狼!
故而,兖州内乱,看似轰轰烈烈,可实际上对主公实力影响并不大,主公还可趁此时机,彻底整顿上下。”
戏志才简单一番话,将曹操心中积聚的怒火彻底消除,道理很简单,正如戏志才所言,此次叛乱的实质,就是他与兖州地方实力派的角逐,以兖州的平静在于两方在外忧内患的压力下不断妥协,而今和平局面被打破。
于曹操而言,他真正掌控的资源、兵力,仍旧握在手中,山阳郡、东平郡两地重兵云集,而豪强们此时不再隐藏,将筹码摆在桌上,那些筹码,原先本就不输于他,现在失去,未尝不是曹操彻底掌控兖州的机会。
“更何况,主公还掌控着豪强们不曾拥有的火器!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叛乱州郡尽管地域广大,可彼辈没有主公这样的主帅带领,主公多年沙场征伐,想必很清楚,兵多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戏志才手里的蒲扇向着帐帘外一指,点出曹操身在山阳郡的最大原因,火药的研发成功,火器的巨大威力,足以改变战事的走向。
戏志才不留痕迹的夸赞,让曹操很是自豪,他重新站起身,眼睛里再度泛起了光彩。
“志才所言极是!某有火药!有强兵!哼哼....”
曹操在帐内不停踱步,将地上的散乱木屑踢飞,脑子的念头很快被他理清:
“命令工匠全力赶工配置火药,各部严加整训,迅速熟悉火药兵器。命令夏侯惇领骑兵先行,突袭定陶,堵住陈留敌军,东平于禁整备兵马,严加防守,没有命令不得浪战.....”
曹操的动作很快,夏侯惇带领骑兵快速行军,占领了定陶,继而堵住了陈留郡的张邈兵马,接着曹操亲率大军出东平,向着叛军盘踞的范县而去。
而在范县城中,陈宫带领州内豪强联军同样整顿兵马,囤积粮草,准备着与曹军决一死战。
“斩!”
范县城内,随着领兵将官的一声令下,并排着的一众押解囚犯便被砍了脑袋。
在那一颗颗或悲愤,或恐惧,或平静的头颅着,有个毫不起眼的头发花白的老者,此人乃是程昱,本为曹操麾下的寿张县令,此次因为东郡叛乱,想要以他在东郡的名望前来劝解,却没想到碰到陈宫率领的大军,程昱等一众使者,加上城内的投曹派官员被光速逮捕,接着便是在大庭广众下斩首。
陈宫认识程昱,这人很会钻营,很受曹操重用,若是其他人或许会漏掉此人,可惜此次带兵正是他陈宫,在见到程昱的那一刻,他便升起了杀心,此时见到程昱头颅落地,陈宫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周围的兖州豪强们见到一地滚动的头颅,纷纷变色,随之又很快平静下来,他们知道,这一回出兵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全城戒严,严查与曹操私通乱党!”
陈宫瞥了一眼周围两股战战的范县官员,声音冷彻的下令道。
随着上层的命令,手持武器的军兵如狼似虎,他们分出小队,沿着城中街巷展开,冲开一座座私宅门户,引得城中民众哀鸿一片。
片刻之后,陈宫与乱军将领登上城头,望着城内不断腾起的烟火,听着风中隐隐传来的哭喊声,陈宫心硬如铁,丝毫不为此等场面动容。
“公台兄,曹孟德来势汹汹,此人虽然为人不堪,可在打仗用兵之上,却是罕有敌手。陈留兵马已经被那夏侯惇拖住,我等尽管在范县囤积重兵,可要如何与曹军战?”
旁边,一名身披铠甲的豪强出列,向陈宫问出众人共同的疑问。
“诸位放心,曹孟德用兵习惯,某早已看透,奇正相合,他所依仗的,不过是他手下的那些历经战阵的兵马罢了。可他却不知道,这兖州,始终是我等兖州人的兖州,不是他曹孟德的兖州。
没有我等相助,他无法从这兖州之地收取一粒粮食,筹集一车兵马。
我等只要守好这范县城,拖住曹操兵马,他便对我等无可奈何。待他师老兵疲,届时便有奇兵自侧翼突出,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军中将校,想到接下来的战事还需要这些人的用命,当即也不隐瞒,将此战的谋划一一讲出。
“敢问,这奇兵,到底是何人?”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为陈宫谋划赞同的同时,不由生出好奇,急切上前询问。
“奇兵,正是那济南国的刘备刘玄德。彼辈与公孙度鏖战经年,麾下兵马丝毫不比曹操弱,届时只要刘备军出现在战场,便能让那曹阿瞒狼狈溃逃!”
“哈哈哈,公台兄英明!此策甚妙!!”
听到刘备的名号,周围的军官顿时眼前一亮,东郡在黄河南岸与平原郡相接,刘备的名号对他们的来说并不陌生。此刻听闻强援身份,他们的信心都增多了不少,纷纷露出兴奋之色,摩拳擦掌,要与曹操好好战上一场。
青州济南国,历城。
“消息确定吗?”
刘备来回走动,脸上难掩心中兴奋,对着面前汇报的探子再度询问道。
“消息确定,曹军已经出东平郡,正向着范县城下进发。陈宫使者传信,主公出兵时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