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手下高呼之时,张修便趴在了车厢上,避开了绝大多数箭矢。
噗!
一根箭矢让张修躲无可躲,狠狠的扎入了他的手臂,破开的血花洒满车厢,让张修稳重的面容第一次失色。
“呃!”
张修捂住伤口,强忍着伤痛,侧耳听着外边的厮杀动静。
“杀!不要放走一个人!”
透过投射光柱的小孔,张修看见一个蒙面大汉对着手下高呼,引领着更多刺客朝着马车冲击而来。
“张鲁!!”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看着那人的体型,张修顿时明白了来人身份,愤怒的情绪充斥他的脑海,看着那个叛徒招呼手下冲锋的模样,张修咬牙喊出张鲁的名字。
“呃....”
“保护师君!”
“与他们拼了!”
车厢外的五斗米教教徒骤然遇袭,兵力又不占优势,受伤的惨嚎声接连响起。
有教徒掀开车帘,想要解救马车上的张修,却被脸色苍白的张修阻拦,张修望着插入胸口的一根箭矢,胸腔的不甘化作一声叹息。
他抓住前来解救他的手下衣袖:
“你叫赵甫,安汉人,光合元年入的教。”
手下被张修说出底细,脸上没有慌乱,反而一脸惊喜,连声开口,想要为五斗米教的师君献出生命。
“师君!你快走,我等帮你断后!”
“不必了,箭矢入胸,生死难救。”
张修的嘴角渗出鲜血,身体的伤势让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摆摆手阻止了车厢附近手下的呼喊,从怀中掏出一物,对面前的赵甫道:
“张鲁反叛,其人能够调集兵力,汉中必然有人与之配合。五斗米教内部,汉中郡官府,乃至賨人,都有可能参与其中。你持我密令,去山谷道场,摧毁工坊,杀光所有知晓火药秘辛之人。之后,你带着火药配方,出汉中,寻骆耀,投张燕皆可!记住,无论身在何处,莫忘五斗米教......”
话音未落,张修的头颅便就垂下,最后的余音传出,让在场的五斗米教徒纷纷落泪。
“师君!”
赵甫手里拽着张修的密函,对着车厢中一个叩首,接着他再也不顾扑杀过来的张鲁追兵,带着残余手下向着后方窜逃而去。
“该死!!”
片刻之后,张鲁站在插满箭矢的车厢旁,望着不见踪影的张修手下,他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
“追!都给我追,万不能让这些人走脱!”
只要想象张修的手下在汉中散播张鲁的所作所为,张鲁就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后果太过严重,以至于他不顾身体的手下,强令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厮杀的汉子们投入更高强度的追击中。
“将军!张修已死!”
车厢内,检查完张修遗体状况的手下前来禀报,让张鲁的心情好了不少,张修已死,至少他的首要目的已经完成,哪怕计划不算顺利,汉中呆不下去,他还有巴蜀可以容身。
想起张修死亡真相暴露的严重后果,张鲁连声下令:
“打扫战场,尽快掩埋尸体,斥候前出,清扫周边猎户、农人,方圆五里,不留活口。”
“另外,传我命令,召集汉中板盾蛮首领,五斗米教祭酒,各地郡县长官议事!”
张鲁看着张修死不瞑目的面孔,终于下定决心,要夺了张修掌控的五斗米教基业,毕竟,说起来他也算是五斗米教教徒。
“将军你看,我等从车厢夹层中发现了此物!”
有手下前来禀报,呈递一张画满了草图的纸张。
张鲁接过纸张,发现上边写的全是关于火药的畅想,并且其中还附有张修关于火药武器的简单利用:使用陶罐、碎石制成的爆炸物。
此前张鲁也算是五斗米教的高层,可在张修的严防死守下,张鲁本人并不知道五斗米教的火药研发计划,此刻看见图纸上的内容,联想起关东传来的关于火药武器的消息,张鲁的瞳孔猛烈一缩,五斗米教研发火药成功的猜想让他的心脏猛的一跳。
“快!派人前去搜查张修的住所,检查所有的案牍,一定要查出火药作坊在哪里!”
张鲁一把将图纸合上,连忙向其他人下令,要求众人集合全力调查火药之事。
在场的军士都是张鲁的心腹,同样消息灵通,得知一些关东诸侯使用火器作战的情报,当即神色激动,连声应令,策马向着张修的住所而去。
张鲁看着被人剥的精光仔细检查的张修,脚尖肆意的踢踏着对方,极为开怀的发出大笑:
“好你个张修,好你个五斗米道师君,竟然还留有火药这样的后手,这下全是我的了!哈哈哈!”
随着信使与快马传递,明面上安稳的汉中郡开始暗流涌动。
张修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各地大人物的耳中,让人不由大惊失色,尽管他们不太待见张修,认为他太过仁慈,也太过天真,竟然靠着五斗米教的章程,依靠五斗米教的组织结构,在汉中做起了社会实验。
可不容置疑的是,在汉地绝大多数州郡陷入战火时,汉中却是一片安定平和,却也正是张修之功劳。
兴许是张修维持的和平麻痹了各地头人神经,当他们共同汇聚,商议张修失踪的处理意见时,张鲁便带着兵甲齐全的军兵包围住了议事会馆。
前来议事的各地首领,面对着抵进到面门的刀矛,望着上边隐隐带着腥味的寒光,众人屈服了。
在张鲁保证维持五斗米教的超然地位,以及不损害各地头人利益的条件后,议事头人公推张鲁继任师君一职。
短短时日,汉中之地,须臾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