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投降了?不是说袁军战意颇坚吗?”
取得大胜的公孙度正要下令军队搜缴残敌,争取全歼袁绍军队时,从前线传来的战报让他感到惊喜而又疑惑。
“正是!主公,袁军在袁绍战死之后便失了心气,连反抗的人都少。或许彼辈知道我幽州军骑兵占优,竟然没有多少人选择逃亡.....”
前来禀报战情的是赵云,说起前线袁绍军队的情况,他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奇怪神色,这场战事,他是从始至终都参与了的,袁绍部伍与豪强私兵同公孙度以及幽州军队的仇恨是真正存在了的,这在赵云经历的前哨战,以及战场初期的惨烈厮杀里都能看出些许。
然而,事情就在袁绍战死之后突然反转,以袁绍中军败亡为转折点,赵云等人所遭遇的全是不抵抗之兵,扬刀自刎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有之,热情欢呼者有之,就是没有回首与他们再战者,倒是让赵云等一众幽州军将看的摸不着头脑。
“这里面,是否有诈??”
回头瞥了眼远处在幽州军的驱赶下汇集的袁绍军队,看着那些如同羊群一般的军兵,他很难将之与那些呼喊着拼杀的勇士并列,赵云转头,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哈哈哈,将军多虑了!”
不待公孙度想出其中道理,一直呆在公孙度身边的糜竺却是朗声说道。
“哦?子仲有何见解?”
公孙度回头,看着刚刚与小兵交流完的糜竺缓步走来,挑眉问道。
赵云转头,看着这个公孙度幕府之下有着首席文臣名号的中年人,正要恭敬作揖,却被糜竺拦住,摆手解释道:
“不必多礼,其实此事说来简单。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袁绍不当人子,想要将整个冀州押上战车与我幽州争雄。去年主公大胜袁绍,其实便已经奠定了北方局势,无奈有外部插手,加之豪强不服,这才有所反复。
今次大战,与其说是主公与袁绍争霸战争的继续,不如说是河北士族与主公之间的角力延续。士族豪强知晓主公在幽州执行政策不利于他们,单个豪族只身力量有限,只能投资袁绍,赠送钱粮兵员,武装冀州州府。
士族豪强并非都是顽固之人,袁绍今日以战死收场,注定要失去特权的他们,为了不失去性命,当然只能投降了。再说,打不过就加入,本身就是中原世家的立身之本。”
糜竺说到这里,自身后手下那里取来一摞文书,拍拍写满文字的书简,嘴角扯出个讽刺弧度,冷笑道:
“这些,都是来自袁绍帐下,以及河北豪强的私信。多少人道出袁军破绽,又有多少人言明会在战场上倒戈相向,还有人说会主动投降,呵呵,一个个奸猾似鬼!”
听着糜竺的解释,公孙度沉默了,他打这场战事固然是要彻底消灭袁绍大军,可现在取得了大胜,光是俘虏就有三万多人,但俘虏背后的豪强大姓却让他有些伤脑筋。
全杀了?当然不行。
战场上厮杀,死了那是命中注定,投降后再杀,便是公孙度也下不去手。
摩挲下巴思索片刻后,公孙度望向在场众将,最终定在姗姗来迟的公孙模身上:
“袁绍帐下那些死硬分子,就是那群组织了甲骑准备冲击我军阵的人,还有多少人活着?”
公孙模身上沾满了血迹,马鞍上拴着好几颗血淋淋的脑袋,浑身都带着浓重血腥味,前来汇报战果的他闻言一愣,想起那些四散逃开,丢盔弃甲的甲骑部队,脸上露出些许不屑。
追杀战斗,是最为容易积攒首级功的。
就在公孙模要拱手禀报时,他望见了公孙度身旁的糜竺眼色,心里将公孙度的问话回味了一番,当即拱手朗声禀报:
“回禀主公,袁军甲骑两千三百余,除当场炮击阵亡七百,剩余甲骑妄图逃亡反抗,尽数被我部所斩杀,无一漏网。”
“善!”
公孙度闻言欣慰颔首,接着看向众将,下令道:“抓紧时间整编俘虏,先将军官剔除,若遇反抗,皆斩。”
想起这一场战事的收获,他看向众人,继续下令:
“子仲,命你负责收降袁军文官,清点袁军文书典籍,拷讯情报。”
“张郃,你部多为步兵,负责看护俘虏。两天之内,必须跟随大军南下!”
“赵云,你部携带袁绍首级、甲胄、军旗,前往冀州其他州郡,传播袁绍阵亡,冀州军投降之消息,若遇反抗者,不必强攻。”
“其他人,带上所有马匹、驼兽,携七日粮草,随我南下!!目标,邺城!!”
众人皆面露严肃,胜利让团体的凝聚力更强的同时,也拔高了公孙度的威望,战胜袁绍的今天,众人望向公孙度的眼睛里都带着仰望,胸中自有种追随英雄,将干大事的豪迈。
“诺!”
整齐的应诺声于此地炸响,众多军官齐声应和,处于士气顶峰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有人鞭策,便自发的按照命令行动起来,刚刚取得胜利而显得嘈杂的战场军兵竟然于短时间内再度运转了起来。
在一刻钟之前,就在袁军小兵在战场上开始为不必战斗而欢呼的时候,位于袁绍中军的袁绍幕僚们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主公....死了?”
荀谌自收到袁绍阵亡的消息后便就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当中,外界的欢呼与喧嚣似乎与他无关,袁绍的死亡,代表荀谌前半生的一切沦为泡影,他的努力,他的谋划,他的野心,一切都没有了存在基础。
“诸位,主公已死,到了我等为之效死的时候了!”
呛!
辛评拔刀,环视一众沉默不言的僚属们,极为愤慨的大声招呼,他挽起袖子,劈开大帐的帷幕,想要与那些没有死战决心的军兵拼命。
然而,就在他的脚步快要迈出大帐时,他的身子猛地止住,回头看向那些低头不语的袁绍幕僚,刀锋抬起,像是终于明白了一切般:
“你们?早就决定了?”
“兄长!放下刀吧,这场战事,该结束了。为了今天这场战事,家族战死了五个主宗子弟,损失了一千家族精锐。够了,我们败了!”
身为辛评之弟的辛毗上前,夺过辛评手中环首刀,极为丧气的解释道。
“你们,难道不知河北故事?以公孙度残暴本性,你们不怕他对尔等秋后算账?按其辽东行事,我等,一个都逃不了!身死族灭就在眼前!”
辛评没有理会弟弟的解释,任由其人夺过刀子,手指颤抖着指向其他人,厉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