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脑子里一阵嗡鸣,因为眩晕而有些失去方向感的吕布使劲晃晃脑袋,骨子里的傲气在血与铁的现实面前显得一文不值,此刻的他拄着一杆长戟缓缓站起身子,望着不断接近的幽州军骑兵,脸上露出狂热战意,欲与之死战。
“将军快走!我等断后!!”
耳边传来并州口音的呼喊,不待吕布说话,他便被几个亲兵抬上了战马,颠簸的马背上,他只见到那些陪同多年的亲兵逆势向前,沦为了那阻挡浪潮的扁舟。
“捉住他!”
穿越战场后的赵云同样不好受,铠甲上多了许多缺口,战马早就在冲撞中夭折,重新上了亲兵战马的他抬起长枪,对着战场上想要脱离的并州骑兵下令道。
呜呜!
嘀嘀嘀!
随着中军大旗挥舞,各个骑兵小队争相冲刺,将逐渐混乱,四处奔驰着找寻出路的并州骑兵一一撂倒。
一时间,吕布成为了战场焦点,并州军奋力护卫,拼死也要为他们主将寻出一条活路,幽州军则是死命阻挡,毫不怜惜马匹的向前冲撞,以蛮横的姿态将这些来自边疆的骄兵悍将撞个粉碎。
“呀啊啊!”
赵栓一队受到战场刺激,在军官的带领下同样以决死姿态冲向那些并州骑兵。
“呜啊...”
胯下的骡子天生不适合冲阵,胆怯的他们面对战马毫无优势,一时竟然愣在了战场上。饶是如此,这些横在并州军逃亡线路上的移动阻碍也给并州军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砰!
一匹战马高高跃起,撞飞了前排军士,赵栓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直属长官像个破麻袋似的被抛飞,接着手中长矛便传来巨大力道。
“去死!”
长矛轻松捅穿了发疯的战马胸口,收不住力道的赵栓抬起上好弦的劲弩,朝着面前的敌军盲射后立即抽出长刀,与前方那些被堵在要道上徘徊的并州骑兵厮杀起来。
嗖!
一根箭矢从赵栓的耳边穿过,三棱锥的箭头破开面前的战马。
希律律。
受伤战马扬起前蹄,嘶鸣声扭动躯体,将惊慌不安的骑兵甩下马背。
噗噗噗!
耳边不断传来兵刃斫击声,受伤的战马顷刻间成为了一团肉,战场上的人似乎换了个物种,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杀戮欲望。
并州骑兵不愧是老兵,这些人即便受阻被围,竟然战意不减,一个个抛弃了战马提起刀矛,与当前敌人拼杀起来。老兵们战技娴熟,瞅准了机会便能致人死伤。
“啊啊!我的腿!!”
受伤的军兵痛苦嚎叫着,倒在地上怀抱着残肢哇哇大叫。
“结阵!!长矛手居前,刀牌手两翼,弓弩手掩护!”
赵栓晃晃脑袋,箭矢横飞的战场上无一处安稳,被敌人抽冷子击中的头盔凹陷了大片,以至于他脑子一直嗡嗡的,意识到单打独斗不占优势的他立即呼喊起来。作为小队的基层军官,他接替起了老长官的指挥任务,身旁都是来自赵家庄子的乡民,众人对赵栓的命令很是服从。
很快这处小战场便有了一个军阵雏形,提着长矛的军兵自动居前,将想要近身拼杀的并州兵拒止在外,刀牌手肩膀抵着大盾,不断冲撞着四周敌军,为这个小军阵挤出一点活动空间,弓弩手们则于这处空间内将小队中的弓弩集中起来,排好队形后不断向着前方靠近的并州军兵瞄准施射。
落地的以及骑在马背上的并州兵也毫不示弱,他们一边不断冲击着小军阵,一边拿出短工以精妙箭术朝着军阵发出箭矢。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再度成为了战场主声调,赵栓用刀挑开几只瞄准他的箭矢,耳旁不时传来中箭的闷哼声,并州军的箭矢又毒又准,身旁不时便有人倒下。
然而,即便如此,交换比上也是幽州军占优,这帮前些日子还是农夫的民兵们发现对方身上铠甲能够有效抵御对方箭矢后,拿出了少见的悍勇,长矛手们顶着对方的犀利箭矢,维持军阵正面安稳,弓弩手们毫不避让,手中的弓弩连发不断,将并州军射得抱头鼠窜。
事实证明,即便是减配弓弩,其威力在近距离上也不是马上短弓可以比拟的。
“前进,碾碎他们!”
眼看着局势逆转,赵栓重新系好了盔甲绑绳,环首刀指向前方大声下令道。
踏踏踏!
然而,就在这个小战场的胜负即将落下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传入众人耳中。
赵栓惊恐转头,就见一众并州马兵死命策马,护卫着中央一人朝着此地急速而来。
“列阵,长矛手出列,准备接战!!!”
眼看着这支不好惹的骑兵靠近,赵栓顾不得那些在强弩面前躲避溃散的并州散兵,连忙下令军阵转向,以防御新的敌人。此时的他们没有了代步的牲畜,面对急速而来的骑兵冲阵,只能定住阵脚死守,拖延时间等待友军到来。
轰隆隆!
就在赵栓等人调转兵锋迎接挑战之时,一支大部骑乘骡马望着显得混乱不堪的骑兵队伍竟然从斜次里杀入战场,直直向着众人面前的那支骑兵迎面撞去。
砰砰砰!
眼前的那支精锐马兵被挡住了,大批骑士的落马声传来,这些骑乘着骡马的骑兵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众多不谙骑术的民兵只是将他们本身当作了武器,嘶喊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匹又一匹的驼兽就像祭祀投放给战争之神的牺牲一般不断倒下,一具又一具失去生息的尸体跌落下马,拼了命想要冲开阻隔的并州骑兵砍断了环首刀,折断了长戟却始终无法脱离。
“冲啊!!杀光他们!”
列阵的民兵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见着友军的惨重伤亡,这些人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激起了更多勇气,呼喊着向着战场杀去。
“侯头领....”
赵栓同在冲杀的行列中,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带着他们首战的军官覆没于敌军骑兵的攻击浪潮中,嘴里低念一声对方名号,心中感触良多。
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下来,赵栓知道那些向前冲锋的同袍们,与他们都是一般出身,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朝着苍天黄土讨食,不懂忠孝礼义,不明白天下兴乱缘由,他们今日站在战场上的唯一理由,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已。
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们过的足够了,豪强催逼,官府压迫,旱蝗天灾,每一样都让他们的日子难以为继,好不容易等来了公孙度,等到了公孙度所许诺的新生活,为了那一丝微薄希望,哪怕新得的土地需要用他们的血肉献祭,他们也会奋不顾身的将自我燃烧。
“为了土地!”
耳旁的同乡低声自语着,赵栓转头望去,名为赵柱的乡党提着刀快步前行,紧绷的面部带着狂热,浑然不将那些凶悍军兵当回事。
“杀啊!!”
似乎被战友的举动所激,感到战场上的骑兵小队们纷纷放弃了下马列队厮杀的战前计划,他们各自策马,将自身与驼兽当作了武器,向着分散的并州骑兵杀去。
高高在上的大姓豪强又如何?耶耶们还不是将他们的老窝打破,分了他们的地,抢了他们的粮?
武艺精良的豪强私兵又如何?耶耶们还不是将他们冲杀如赶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