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沓氏。
收到消息后立即出发的甄俨,终于赶上了沓氏的商徒的联席会议。
与从前会议上商徒们喜笑颜开,商量各种赚钱生意顺便合作坑个嫩头青的热闹情况不同,此次甄俨所见的商徒们,各个面色严肃,少许人唉声叹气,更多的则是满面怒容。
嘭嘭!
一脸憔悴的胡器走上台去,重重敲击着木台两下,望着在场的商徒面容,他用着悲戚的语气道:
“根据现有消息,不止弁韩,我等在马韩、在辰韩,乃至在倭国的商栈都发生了恶性袭击事件。
其中,又以我等实力最为薄弱的弁韩受创最为严重,伤亡的仆役管事超过百人,不算烧毁的商栈建筑,光是被洗劫的货物价值就超过千金。
而在马韩境内,辰王与百济国联手,以驱逐汉人为口号,合兵进攻日华国,日华国危,则我等在马韩的资产随时都有可能被彼辈抢掠!”
说到这里,胡器顿了顿,细细扫视了眼在场商徒表情,接着沉沉在木台上一拍,加重了语气道:
“诸位,这不是意外,这是有预谋,有目的,有计划的对我等汉人商贾的屠杀!
弁韩的弥冻,三十名俘虏伙计被那些蛮夷虐杀,血染东海。
百济国的楚离,商栈被毁,货物被抢,若非护卫队员得力,怕是又是一场血案。”
能够在沓氏立足的商徒,或多或少都参与到了愈发兴旺的海上贸易,今日能到场的,则是所有商徒中的佼佼者,亲耳听到真金白银受到损伤,这些人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愤慨。
“那还等什么?反击!打回去!咱们何须与蛮夷商量?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对,要我说,就该将这些小国好生清理一番。既然和平的生意不能做,咱们就给他们动刀子!”
群情汹汹,商徒们的战争热情,随着公孙度这些年的连战连捷,以及他们在异域的肆意妄为而逐渐膨胀,根本不将三韩的小国放在眼里。
砰砰!
一名年老商徒紧皱着眉头,重重拍了
“诸位稍安勿躁,正如胡掌柜所言,此事非同寻常,三韩之地的行动如此齐整,其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可小觑。我等,终究是商徒.....强如东洋公司,武装齐备的护卫队也只能在危难面前保全人手罢了。”
谈到东洋公司,人群顿时将目光投注到胡器头上,归根到底,今次三韩之地的局势变化,最受影响的还是此地霸主般存在的东洋公司,他们这些海商从业者,最多是波及而已。
“崔老所言甚是,护卫队虽然精锐,可毕竟人数有限,面对彼辈数以万众的乱民,终究难以应付。”
胡器朝着老者点头,接着面向众人解释着。
东洋公司的护卫队战力,众位商徒都是有目共睹,能够与青州刘备正面对抗,足以见得这支部伍的实力了。
但就是这一支天下数得着的部队,在面对一个国度的变局时,都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忽然间,一股子颓然情绪迅速侵染了每一个人。这段时间在公孙度的纵容,在内外界环境的培育下,野心膨胀的商徒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实力终究还是太小,远没有达到当初想象中的随手干预一国政事的地步。
有个年轻商徒面露不甘,咬紧了嘴唇,看向左右,小声道:“那么扩军?”
左右的商徒闻言,立即与之拉开了距离,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对方。
“小小商社,拥有武装已经是使君格外开恩,还想扩军?怕不是想要菜市口走一遭?”
提出扩军的年轻商徒忽地恍然,随即软了下去,摊手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些野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吧?我可是知道这些蛮夷习性,第一次吃到甜头,若不能给予教训,就很快会有第二次,且规模超出想象!”
“是极,绝不能让这些人有能够与我相抗衡的幻想!一点都不能有,不然后患无穷。杀了我们一人,我等便要他们千倍万倍尝之,绝不能妥协!”
“正是,最好趁此时机控制住当地政权,压制其国内的生产,不得与我等行业竞争。
安生种地,出来做活便就行了,必须将彼辈的多余心思打掉!”
“是极!只要能打掉这些蛮夷,这海事生意今后三年的利润某都不要了,愿意全数捐献出来作为军资!”
“对对,我等也都愿意出军资,只要能够教训那些蛮夷,一点金银何足道哉!?”
商徒们振臂高呼着,引起在场其他人的一阵阵应和,商徒们应和的同时,也将目光看向胡器,其意思很简单:
赶快上书给公孙使君,陈述他们的请战想法!
胡器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念头,早已将情报汇报给公孙度的他长长松了口气:
“情报消息早已用快船送至蓟城,而今只有等使君消息了。”
而在隔海相望的蓟城州牧府邸中,一场小型的军事会议同样召开着。
公孙度面沉似水,眼睛不停扫过报告上的那些三韩之地的动乱描述。
当他看到其中关于弁韩土著屠戮虐杀他子民的描述时,一股子怒气难以压制,将手中的毛笔狠狠的在那团文字上一抹,就像是要将弁韩从地图上抹去一般。
而在他的对面,糜竺、王烈、木央、徐荣等人正针对三韩之事发表各自的看法。
“此战必须要打!三韩为辽东之侧,若有变故,随时都有可能威胁辽东,辽东不能有失,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有!”
去年刚刚见识过辽东变化的徐荣,深切知道辽东在公孙度集团中的重要性,无论是此地的殷切民心,还是辽东逐渐成熟的物资生产能力,都是天下罕有,且不可多得的,必须加以重点保护。
这一点,不论是私心,还是公心,在徐荣心中都是一致的。
其实在徐荣心中,莫说三韩,东边的北高句丽、北边的扶余国和东部鲜卑都应该迅速肃清,以为辽东腾出用以安稳发展的战略空间。
“徐将军此言不妥,莫说三韩之地远在海外,劳师远征困难,就兵力一项州府便难以调配。”
糜竺作为公孙度的大管家,当即站出来驳斥徐荣,他虽然也重视辽东,可作为公孙度集团的首脑,他很清楚公孙度当前面对的庞大压力。
年初因为公孙度出台的针对治下豪强的仆役法,其后续的余波正在积蓄,不满的豪强正在暗自联合,正是暗流涌动之际,此时的公孙度最好选择便是以静制动,万不能为千里之外的商徒而发起战争。
“如何难以调配?某记得前些年州府便不费一兵一卒攻占了马韩不少土地。”
徐荣有些疑惑,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快要支离破碎的马韩国地图道。
“当时出兵的大头是青州黄巾!”
糜竺知道徐荣新到,不甚了解,耐心解释道:
“青州黄巾前后出动了四万军队,与主公派遣的少量精锐配合,加上突袭,这才取得如此佳绩。
可如今时移事易,青州黄巾要面对刘备带来的军事压力,自顾不暇,东莱郡的少主要集中精力应付南边的陶谦,也无法腾出兵力支援。”
徐荣愣了下,不死心的用手指在乐浪郡上点了点:“那么乐浪郡呢?某记得此地有不少汉人豪强....”
公孙度看到徐荣着急的模样,主动出声道:
“乐浪郡不行,此地作为辽东侧翼,需要时刻防备高句丽的侵袭,若是贸然出动,让高句丽钻了空子,我等得不偿失。”
听到公孙度说起高句丽,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奉站出来拱手道:
“据高句丽国中谍探回禀,北高句丽国主高发岐正在国内整备生产,并且下发了不少针对我汉地商贾的法令。
据身在王宫的探子回禀,高发岐对主公多次出言不逊,其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