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盛京。
这座新兴王朝的都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又亢奋的气氛之中。
铅灰色的天空下,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冰封的城墙,卷起漫天飞雪。
大政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殿外的严寒,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权力与欲望的气息。
爱新觉罗·皇太极,这位大清国的皇帝,正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自己,都更加意气风发,更加踌躇满志。
就在不久前,他成功整合了漠南蒙古诸部,获得了传国玉玺,成了名正言顺的蒙古大汗。
如今,他麾下八旗铁骑兵锋正盛,蒙古盟友枕戈待旦,而南边那座腐朽的大明王朝,却正被流寇搅得天翻地覆,自顾不暇。
他感觉,上天仿佛将整个天下,都捧到了他的面前。
“南朝,气数已尽。”
皇太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
“李自成之流,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天下,终将归我大清!”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里,站着他最倚重的文臣武将。
多尔衮、多铎、阿济格等满洲亲贵,一个个眼神灼热,脸上是嗜血的渴望。
而另一侧,以洪承畴、范文程、祖大寿为首的一众汉人降臣,则低垂着头,神情复杂。
洪承畴的心,更是如同殿外的冰雪一般,冰冷而又麻木。
曾几何时,他也是大明的经略督师,是崇祯皇帝最倚重的封疆大吏。
他曾率领十三万大军,与这群他眼中的“建奴”在松山血战。
可如今,他却站在这里,穿着异族的官服,听着异族的君主,畅想着如何覆灭自己的故国。
何其荒谬!何其讽刺!
他心中不是没有过悔恨,不是没有过挣扎。
可……崇祯的催战诏书,朝堂诸公的党同伐异,那场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惨败,最终,磨灭了他所有的忠诚与风骨。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他投降时,范文程对他说的话。
他信了。
他选择为这位“英明神武”的大清皇帝,出谋划策,献上他所有的才智。
他为自己规划了一个清晰的未来:辅佐新君,入主中原,成为开国功臣,青史留名。
至于那故国,那旧主……就让它随着历史的尘埃,一同埋葬吧。
“洪爱卿。”
皇太极的声音,将他从复杂的思绪中唤醒。
洪承畴连忙躬身,姿态谦卑到极致。
“臣在。”
“依你之见,待到春暖花开,我大清铁骑,当从何处入关,方为上策?”
皇太极的眼中,带着一丝考较。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遍,但他喜欢听,喜欢听这些曾经的南朝精英,为他描绘覆灭自己母国的蓝图。
这能带给他一种征服的快感。
洪承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最后一丝不适,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纯粹从军事角度出发的语调,缓缓开口。
“启禀陛下,李自成围困京师,明廷精锐,尽数收缩于山海关一线。”
“山海关乃天下第一雄关,强攻,非上策。”
“臣以为,可遣一偏师,佯攻宁远,牵制吴三桂之兵力。主力则效仿前例,借道蒙古,绕过关宁防线,从喜峰口或古北口突入。”
“届时,京畿震动,吴三桂必回师勤王。我大军便可于野战之中,聚而歼之!”
“一旦关宁铁骑被破,山海关不攻自破,整个天下,便再无能阻拦陛下天威之师!”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狠辣无比。
完全是将大明最后的屏障,置于死地。
皇太及听得龙颜大悦,抚掌大笑。
“好!好一个洪承畴!果然没让朕失望!”
“得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