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想,迟早有一天,季夏橙会知道他汹涌澎湃的爱意。
即使没有见面,她也占据了他一整个容易悸动的青春期。
盛景高三后便出了国,做完宗教交流从国外回来已经24岁,真的是到了熟透的年纪。
这几年,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是听说。
听说她腰受了次轻伤,唯恐奶奶担心,不在跳舞。
听说她高考成绩不错,但没学金融管理。
听说她做了演员,开了个人工作室。
最近的一次听说是昨天,她接了部音乐话剧综艺,播出之后反响不错。
现在的大数据真是无孔不入,盛景昨天听说的时候只是搜索了一下,今日大数据便提醒他,那部综艺的最新一期预告上线了。
盛景打开平台,预告直接跳了出来。
一共三分钟的预告,季夏橙出现了大约十几秒,看得出来她很拘谨,没有彻底放开,想想也是,听说录综艺时一天要面对无数的摄像头,拘谨也是正常。
与她交流的导师叫乔森北,指导她的发音,介绍说他已经三十三岁,在音乐圈挺有地位的。男人的长相不错,看起来虽然不像三十三岁的男人,但成熟男人的魅力彰显。而且看起来他好像在故意散发魅力,引起她的注意。
盛景随手查了一下,那个叫乔森北的确实有几首传唱度很广的歌,连他都听过。
这大约是一种预感,他不是很喜欢乔森北,没有任何原因。
这是盛景回国的第二天,时差都还没有倒过来,他致电秦女士,挺不要脸地说:“妈,你儿子都二十四了,为什么你不催婚呢?”
秦葵无语了半天:“……你想说什么?”
盛景又道:“你该为我张罗相亲了!”
秦葵起了逗他的心:“你一说我刚想起来,你舅舅说他律所有一个女孩,跟你年岁相当十分不错。你要想相亲的话,我让你舅舅问问她。”
盛景揉了揉紧跳的眉心,摊牌道:“妈,我算了一下,我未来的老婆姓季。”
秦葵想糗他,算出来这种话连他老爹都不敢轻易说,但她只哼笑了一声:“知道啦!”
盛景挂了线,他按了按不适的心脏,将季夏橙前面所有的综艺都看了一遍。
季夏橙的表现可圈可点,当然,可能是他看她时带着些滤镜,总觉得她怎样都好。
盛景深以为然,自己对她的爱恋多少有些病态。
小的时候他压抑了一次又一次想要去找她的冲动,苦于无法将自己的爱恋说出口,他怕自己万一克制不住,会吓到她。
能怎么开口?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她,说他去偷偷看过她几次,每一次将要下车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有身体反应。
他明明不是个冲动的人,并一直洁身自好。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终于长大了,他为他们的重逢,找了个极其正式又正常的理由。
适婚的年纪,正常的恋爱,幸福的走进婚姻。
盛景十分期盼地等待着,可几天后,秦葵那边一直没有消失传来。
他再一次致电:“妈!”
“什么事?”秦葵的语气稍显不自在。
“你知道的。”盛景说。
秦葵像刚想起来似的:“哦,她姑姑说她在录综艺,最近很忙。”
“妈,你说实话。”盛景的心突突快跳了两下。
秦葵叹了口气:“吉子这两年一直跟她姑姑闹别扭,说不愿意相亲。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她好像恋爱了,她姑姑也不确定,也可能是炒作。你可以看一下微博,那个叫乔森北的……”
盛景挂线了之后,如同石化般在原地坐了很久。
他不愿相信,他忍耐克制着,不肯在她不成熟的年纪亵渎她,所以他要因此错过她,他回来晚了是吗?
盛景刚刚回国,没有微博这个东西。
下载注册,找到乔森北微博。
几天前,那个叫乔森北的男人发布了一条微博,回应他与季夏橙在综艺里的互动。
【人很好,真的喜欢,追求中。】
一下子将寂寂无名的季夏橙带到了舆论风暴的漩涡中。
【季夏橙是谁啊?】
【啊啊啊我要疯了,森哥怎么可以跟云云之外的女人谈恋爱?】
【我的嘉森印象彻底be了,都怪那个丑八怪。】
【森哥,你醒醒啊,不要恋爱脑,这女人明显是要踩着你上位。】
【不要脸的贱女人快走开。】
【能不能别对着我哥发骚!】
……
舆论对季夏橙非常不好。
盛景又搜到了季夏橙的微博,粉丝只有十几万,粉丝们连控评都做不到。
她微博上除了宣传过综艺的预告,这几天并没有营业。
而那条宣传的微博下,满满的都是骂人的话。
盛景甚至顾不上难过,就陷入了心疼中。
他和那些辱骂季夏橙的粉丝对线,他解释:【她是很好的女孩,真的。
她的努力,你们难道看不见?
两性关系中,占据优势的明明一直都是男方。
这时候的男方难道不应该站出来保护她吗?
挑起了纷争却又隐身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没用,他所有的解释犹如投进大海里的一枚石子,根本就没有引出来一丝波涛,便消失不见了。
盛景并不懂娱乐圈的事情,更不懂怎么样去买水军。
他一步一步学起,想要帮她反击。
可反击还没有开始,冲击先来了。
综艺都是先录再播,应该是最后一期节目播出前,季夏橙和乔森北官宣了恋爱。
盛景的大脑空白了好几天,没什么胃口,干脆辟谷。
事情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发展,道家讲究顺应自然,这是他自小就背下来的东西。
他劝自己要顺应,可他不甘心啊!
有些事情他没法深想,有些东西他不愿面对。
比如那并没有因为他们官宣恋情就消失的辱骂,所以她就那么爱吗?可以忍受无休止的羞辱和谩骂。
这不是一段好恋情。
他们长久不了的。
盛景不知道这样的念头到底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他正常的判断。
他注销了微博,但买好的水军还在那里,每月的KPI,是帮助季夏橙。
他时常上山,偶尔回家。
盛景还是忍不住关注季夏橙的消息,他看她演了一部又一部电视剧,戏份不多,千篇一律的坏人角色,却让她演出了花。
他偶尔会找她的站姐买几张她的路透照,他要的都是原图,不要精修版。
可很多路透都离得很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过得究竟开不开心。
是开心的吧!
他代入了他自己,如果是他跟季夏橙在一起,得忍受无休止的辱骂,不,别说是辱骂,就是再艰难一点,他也甘心情愿。
他多爱她啊!在她根本就不知情的岁月里。
云浮观里养了个快一岁的小孩,是别人扔在观门口的。
小孩刚到云浮观的时候,好像还没一个月,是观里的道士们买来了奶粉,一口一口奶大。
但到底是一群粗老爷们儿,没养过孩子,孩子养的不甚精心,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情。
盛景长驻观里后,便接下了带孩子的重任,越带越上心,干脆收了做徒弟。
养孩子十分耗费心力,盛景靠他转移注意力。
说起来时间过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小木蓝都快四岁了。
云浮观的金顶也在上半年全部完工,盛景通知白氏的营销部要大力宣传。
他要将云浮观打造成全国第一的旅游道观。
他要让云浮观的名字重新进入到季夏橙的视野里。
大概是感情不顺,事业超顺。
云浮观一下子就爆火了,来打卡的人特别多,很快就荣升为了搜索引擎排第一名的旅游胜地。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一段练剑的视频,当了次网红。
他拒绝了很多自媒体的采访,也拒绝配合他们的拍照要求,甚至还有网红孵化公司来找他签约。
其实他也有动摇过,他想如果自己变得很出名,会不会……
已经快三年了,盛景的骄傲强制性地不允许自己再想她。
可这太难了,吃饭的时候,他会忽然想起,当演员的不能按时吃饭,她的胃肯定不好。
听说她小时候掉进过水里,她的身体里一定有很多的寒气。
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他可以帮她调理。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云浮观的游客一日比一日多,人多,麻烦事也多。
盛景过惯了清静的日子,云浮观里已经不再有清静。
他明明告诫自己是时候结束他多年以来的单方面爱恋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还在这里等待什么。
再一次的疯狂,是新闻平台突然推送季夏橙要订婚的消息。
盛景以为的自己快放下了,原来就是一句笑话。
他在道观的神像前跪了许久,也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人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才会祈求上天。
盛景却更叛逆,如果说这就是天意的话,第一次起了要逆天而行的心。
他翻开了古书,在月下举行袪除烂桃花法事。
这个法事,说出去会被他爹打死,要他师父泉下有知,可能会按捺不住踢开棺材板跳出来跟他拼命。
就是,不那么正统,不那么上台面。
如果网络一线牵,有道士说v50可以帮人袪除烂桃花,那等同街边摆摊儿,骗人居多。
反正正经的道长,不做这样的法事。
盛景不知道自己正不正经,只知道他虔诚地踏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谁抽走了一样,他打坐了整整一夜又一天。
他没想其他的事情,入定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这法事是袪除烂桃花的,灵不灵先且不提,如果乔森北是正缘,那他袪除的就是他自己,他…应当要死心。
盛景白天没往道观前面去过,傍晚,逢源便到小院里来看看。
盛景听见木蓝跟逢源吐槽:“我师父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做了个法事之后,今天一直在打坐。”
逢源诧异:“师叔做法事了?什么法事?”
木蓝嘻嘻一笑,古灵精怪地说:“师兄,你猜我知不知道?”
逢源又道:“那你学几句念白我听听!”
盛景有心隐瞒,结束打坐,他从屋子里出来,跟逢源说:“前头没事了?”
“已经闭观了,其他师兄师弟在做晚课,我过来看看师叔。”
逢源能感觉出来,师叔不太对劲。
盛景“嗯”了一声,转身进屋去拿手机。
他打坐的时候手机调成了静音。
现在他点开屏幕一看,推送的信息有很多,其中的一条很惹眼“乔森北翘婚”。
他脑袋嗡嗡作响,手指微微颤抖,点开了这条推送。
他不知道,几个小时之后,他会正式跟她重逢。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只一眼,盛景确定,她…终于看见他了,多不容易!
盛景想了半上午,自己要怎么装作无意间,与她相遇。
一回到院子,却看见她正坐在那里,惊喜。
再一看,是有人借酒消愁,生气。
盛景推了推她:“不要在这里睡觉,回你家去。”
他承认他的语气不太好,心里又酸又涩,难受至极。
那么爱那个男人吗?
他嫉妒的要命,却又忍不住心疼她。
说到底,他不舍得她受一点点苦。
谁知道,她撒起酒疯,拽住他便不再放手。
“都说你们的老神仙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