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
清冷的男声不大不小地响起。
陈月娥怔了怔。
却是没等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面前就悄无声息地多了个小太监。
啪啪几声脆响。
陈月娥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倒在了地上。
“月娥,月娥……”
董大力一张黑脸都快吓成白脸了,颤着手想去拉陈月娥,又怕得没敢动。
最后把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响:“皇帝老爷饶命!皇帝老爷饶命!”
魏嫔:“此二人是能证明宋良娣清白与否的重要证人,太子这般让人刑罚,莫不是想堵住此二人的嘴?”
骆峋冷冷淡淡瞥她一眼,“魏嫔喜被人辱骂,孤不喜,孤的人亦不喜。”
魏嫔以前没怎么跟太子对上,也是那时候没撕破脸,双方都做着面子功夫。
如今省了这些虚套,魏嫔才算是领教了太子的嘴有多毒,她险些被气笑。
骆峋懒得与她打嘴仗,睨着陈月娥。
“能好好说话了?”
陈月娥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扇巴掌,疼得她脸皮子都在抽搐。
她哪里知道这扇巴掌在宫里其实是一种最基本的惩罚呢,不论宫女太监,掌起嘴来那都是极具有技巧的。
怎么打,才能既不显得失仪又能实实在在让人吃教训,都是有讲究的。
而徒手扇耳光只不过是掌掴一刑之中最常见,也最简单的一种的方式。
“能,能!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董大力连连代陈月娥答道。
陈月娥欺软怕硬,捂着脸吞下嘴里的血沫子红着眼眶点头如捣蒜。
槛儿问:“你说我跟一个货郎跑了,那我现在问你,那货郎姓甚名谁?
多大年纪,生的什么模样,又是哪里人士,他既在鸭嘴屯歇脚,那么这些事你应该清楚,你便如实招来。”
这些陈月娥老早就跟家里人对好词了,闻言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
“那人叫马石根,当时才十六七岁,据说是扬州那边的,长得眉清目秀的。”
“你呢?你也记得这么个人?”
槛儿问董大力。
董大力倒没因着槛儿之前给他们家做过童养媳就低看现在的她。
相反瞧着那一身绫罗绸缎,好看得不像话,又通身气派威风的小妇人,董大力感觉一块巨石压在他头顶。
他撑在地上的胳膊不禁发起抖来。
却是始终记得自家老婆子的话,咬牙道:“是、是这么个人……”
“你们记性还挺好。”
槛儿不明意味地轻笑道。
董大力把头低下去。
陈月娥捂着脸恨恨地偷偷瞪槛儿。
然后不待她暗想什么,就听刚刚让人掌她嘴的声音说:“劳请父皇准许他二人之子女进殿回话。”
元隆帝准了。
董茂生、秋穗娘和董娇杏被带进殿。
董茂生不懂皇帝老爷皇后娘娘什么的有多威风,只看这个大屋子里这么多男男女女,他便面露瑟缩之态。
扯着秋穗娘的袖子直往她身后躲。
秋穗娘缩着肩低着头,也顾不得把他扒拉开,全程一眼都不敢乱看。
董娇杏跟她差不多。
三人跪下,魏嫔先问:“董茂生,你可认得她?”
她抬手指了指槛儿。
董茂生朝喊他名字的人看了看,又看向对方指的人,怔了怔才道:“槛儿……”
魏嫔勾起唇角。
“分开了近十年还能记得名儿,能一眼认出来,看来也不是那么傻嘛。”
嗤笑了声,她继续问:“董茂生,你娘说你吃喝拉撒都离不得槛儿。
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槛儿还曾当着你的面脱过衣裳,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按说董茂生能把秋穗娘喊成槛儿,又在槛儿遮着面纱时也能把人认出来。
此时见到真人该更为热络才对。
可此时此刻董茂生除了瞅着槛儿,表情憨憨愣愣的外便没别的反应。
魏嫔又纡尊降贵地问了一遍。
他才动了动嘴皮子。
“槛儿、槛儿教我去茅房,教我洗白白,槛儿没脱衣裳,槛儿没脱衣裳!”
说着,他突然急了起来。
抓着头使劲挠。
“槛儿没脱衣裳!没跟我睡!槛儿住猪圈,娘不让槛儿进屋,槛儿住猪圈……”
其实从魏嫔说她寻到了相关人证时,众人便知道东宫流言跟她有关了。
即便不是主谋,她也是从犯。
所以她问董茂生时,不少人都以为魏嫔许是在这傻子身上下了功夫。
毕竟傻子可好哄得很。
别人教他什么就是什么。
而傻子的话从司法上说不能当证词用,但从伦理世故上来说却是具备参考性的。
尤其这种涉及男女关系的事。
因此大伙儿见魏嫔这般胸有成竹,想当然便以为宋良娣怕是要栽了。
谁知这傻子居然唱了反调?!
别说信王妃信王等人没料到,便是陈月娥和董大力当爹娘的都没料到。
陈月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董茂生的胳膊,急道:“臭小子你胡咧咧啥!
老娘啥时候让她住猪圈了?啥时候不让她进屋了!她就是当你面脱衣裳了,老娘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