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启洲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三下书房门,“知行,还不睡?”
“大哥,小辞应该会在两点左右回来。”路知行合上手里的相册起身答一句。
薛启洲站在门外点点头,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再这么冒昧地继续等在楼下,很不合适。
尽管是兄妹,但这么多年过去,路知行好像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两家的孩子也都渐渐长大了,这件事,该止于此了。
但薛启洲深知自己,做不到。
“大哥,我们到楼下坐一会儿吧,小辞应该快回来了。”
薛启洲木然着点点头,直到路知行走到门口了,他才尴尬地松开门把手,像个孩子般低头站在门外。
路知行一句话给了薛启洲最大的体面,今天是除夕夜,薛家几个孩子从八点开始放烟花,折腾到十一点半才睡。更别提叶家的三个孩子了,每年这一天都要等薛宴辞回家之后,和妈妈说过新年快乐才肯睡。
薛启洲上一次和薛宴辞见面还是去年夏天那时候,转眼之间,又大半年过去了,因着有时差,工作又忙,两人通电话的次数并不多。
即使是通电话,打视频,也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并没有独立的时间可以说些其他的话,薛启洲这大半年过得有多差,路知行是看在眼里的。
“大哥,喝茶。”
“小辞这大半年瘦了些,主要还是经常出差的缘故。她手里的项目基本上都快要结束了,明年下半年应该能有一个长休假。”
“小辞体检状况都还不错,手还是老样子,膝盖有一些磨损了。但胃口变得很好,喜欢上吃碳水了。”
路知行一件接一件地将有关薛宴辞的事一一讲给薛启洲听过,他几乎不发表看法,只会在一些关键时刻问上一两句。但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例如小辞情绪是否还稳定,外迁的事有没有带给她压力,叶家的事后续有没有出现麻烦......
凌晨一点五十,陈临将车停到院子中央,路知行随在薛启洲身后,快步朝门厅走去。
院子里满是晚上几个孩子放鞭炮、烟花时留下的碎纸屑,薛宴辞又穿着高跟鞋,路知行真怕她摔倒。可这姑娘,拎着饭盒踩着高跟鞋就进来了,脚下如风,一点儿都不注意。
今年已经是薛宴辞在南京过的第四个春节了,也是她在军区过得第六个春节了。只要当晚能回家,她都会在结束后到食堂单买一份西米南瓜酪带回家给三个孩子。
“大哥,你怎么来了?”薛宴辞抬头看见薛启洲的那一刻,眼里都是星星,“大哥,我好想你!”
薛启洲先是接过薛宴辞手里的饭盒,又接过她的外套,“航同和航舒闹着要过来找念念放烟花,我们就提前过来了,爸妈和启泽他们明天下午到。”
薛启洲说了多少家常话,路知行没听到,在兄妹二人面前,他是透明的。
既没有机会像往年除夕夜一样抱着薛宴辞转个圈,亲她一口,说一句「宴辞,我好想你,新年快乐」;也没有机会像平日一般,抱她坐在换鞋凳上,取下高跟鞋,揉过脚后,再给她换上毛茸茸的拖鞋;更没有机会像平日一般,同她打趣,同她说说今天三个孩子有多不听话,又有多调皮。
“小辞,先吃饭,知行包了不少饺子。”薛启洲指指厨房,薛宴辞才看到站在灶台前系着围裙正在下饺子的路知行,他真是个居家人夫。
只可惜南京这套房子买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修好了,灶台不够高,油烟机又装的很低,路知行站在那儿,很不协调,一米九一的身高,总是会磕到额头。
薛宴辞自到陕西工作,在嘉峪关待过几年后,就迷上了粉汤饺子。路知行特意在当地找了饭馆学过两周,就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粉汤饺子了,他甚至还学会了自己做凉粉,甚至还改良了粉汤饺子的做法。
原本是粉汤单独做,饺子单独白水煮,最后再组合在一起。但路知行会把饺子放在粉汤里去煮,整个饺子皮都会浸满粉汤的味道,特别好吃。
饺子端上桌的那一刻,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一窝蜂地从楼上跑下来了。同爸爸、妈妈、舅舅问过新年好,趴在桌上分完一份西米南瓜酪,被路知行盯着冲过牙、刷过牙后才又都上楼睡觉去了。
“大哥,你那边都还顺利吗?”
“别操心这些事儿,多吃些饭。”薛启洲将自己碗里的羊肉块都夹给妹妹薛宴辞了。
这餐饭吃得愉快,路知行只静静坐在一旁和两兄妹一起聊聊小时候的事,聊聊前几年在嘉峪关过春节的事,也聊家里这几个孩子长得如何,书读的怎样,恍惚之间,好像都已经是中年人了。
凌晨两点五十,薛宴辞唤住正朝三楼客房走去的大哥,与他拥抱,“启洲,新年快乐!”
薛启洲抬手理一理妹妹鬓角的碎发,揽她在怀里,“嗯,你和知行也是,新年快乐。”
眼见着薛启洲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路知行才伸手牵了薛宴辞回卧室。
路知行从没和薛启洲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过,究其原因也只有一个,路知行和薛启洲对薛宴辞的爱是超出嫉妒本身的,爱她就要维护她的名声,这一点,章淮津永远都比不上。
“薛宴辞,你还没有跟我说新年快乐呢。”路知行早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就将薛宴辞压在墙上了,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小腹都凸起来了,这是晚上在军区吃了不少饺子。
薛宴辞双手攀在路知行脖颈上,一下就跳到他身上去了。吓得路知行赶紧抬手将她抱紧,这傻媳妇儿总是这样没轻没重,真就不怕摔在地上,脑袋磕傻了。
“我家知行,用不着新年快乐,我家知行,天天都很快乐。”薛宴辞惯会哄人开心的,尤其是配上她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映着地脚处昏暗的感应灯,太蛊惑人心了。
“快点说,我会嫉妒的。”路知行将头别过去了,贴在薛宴辞耳边呼吸,“媳妇儿,快点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别人有的,他必须也得有,一旦没有,没得到,就会可着劲儿闹腾的人。
“你嫉妒的时候什么样?”
路知行大惊,感情自己这么多年的嫉妒,薛宴辞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傻媳妇,一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自己那么嫉妒薛启洲和她一起长大,嫉妒章淮津拥有她的整个高中,原来她都不知道。
“没什么样。”路知行悻悻地答一句,抱着薛宴辞朝浴室走去,赶紧洗澡睡觉吧。
明天上午会有不少人过来拜年,下午爸妈就到了,家里又是一堆孩子,晚上还得议事,忙得很。更可气的是,苏幼凝和陈泊欣今年也会来,而且住到初五才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这里是自己家,是叶家,但只要有这两个人在,路知行就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更别提同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一张茶桌上喝茶了。
“老公,新年快乐,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