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朕为君父失养护,何颜再享内帑藏(1 / 2)

卷首语

《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西直门犒军》载:“德佑七年,西直门御瓦剌之役毕,守卒伤亡逾千,残卒多带伤,衣甲破碎,粮饷久缺。太保谢渊(正一品,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奏请发内帑犒军,户部尚书刘焕(正二品)阻之,谓‘国库空虚,内帑乃先帝所积,不可轻动’;镇刑司提督石崇(从一品)复附议,称‘士卒守城乃分内事,滥赏恐滋骄惰’。

帝萧桓(德佑帝)亲赴西直门视伤卒,见卒或断肢、或中箭,卧于破庙草堆,仅以破布裹伤,粥食稀得照影,乃叹曰:‘朕为君,使士卒如此受苦,罪在朕也!’遂命打开内帑,出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分赏守军。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侦得:刘焕私吞西直门粮饷万石,转卖得银五百两,复与石崇、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分赃,故阻犒军,恐士卒怨愤揭其罪。史臣曰:‘桓之发内帑,非独慰忠勇,实察民心、革弊政之始也。焕、崇、靖之流,贪私阻犒,其心可诛,然帝念其或涉旧党网络,暂系诏狱待审,欲穷究其党羽,一网打尽,非纵奸也。’”

《玄夜卫档?内帑犒军录》补:“内帑藏于户部内库西阁,设管库郎中(正五品)二人、库役二十人,需帝手谕、内阁印鉴、户部尚书印三者俱全方得开。焕初拒奉诏,称‘印鉴需核验三日’,秦飞率玄夜卫监库,方迫其交出印鉴。犒军时,每卒依功赏银:战死卒家属赏银五十两,重伤卒赏银二十两,轻伤卒与参战卒各赏银十两,皆由玄夜卫与户部侍郎陈忠(正三品)共同监督发放,无克扣之弊。焕、崇、靖虽罪证确凿,然帝命暂不议死,押入诏狱,待查其关联旧党,再定最终刑罚。”

西直门残血未干,伤卒呻吟卧破垣。

甲碎难遮肌骨露,粥稀仅裹腹中空。

谢公奏请犒军饷,刘焕私吞阻帝恩。

石崇附议言“滥赏”,怎知士卒战犹艰?

帝幸西城视卒伤,破衣沾血泪沾裳。

断肢卧草呼亲故,中箭撑墙念故乡。

“朕为君父失养护,何颜再享内帑藏?”

手谕亲颁开库锁,黄金白银慰忠良。

内库开启辨奸良,焕使刁难阻犒忙。

秦飞监库持公义,陈忠督发放赈粮。

卒领赏银声震地,誓随太保守边疆。

奸邪虽系囚牢里,待究余党再正纲。

西直门内的临时伤营,是战前的一座土地庙,庙顶的瓦被瓦剌兵的火箭烧穿了大半,寒风卷着碎雪灌进庙内,落在伤卒们的破衣上,瞬间融成冰水,顺着衣缝往下淌。庙内稻草堆上,横七竖八躺着百余名校伤卒:二十岁的卒子王小二,左臂被瓦剌弯刀砍断,仅靠一点皮肉连着,伤口化脓发黑,每动一下都疼得他额头冒汗,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出声;五十岁的老卒赵老栓,右腿中了三支箭,箭镞未拔,血浸透了裤管,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他怀里揣着给阵亡儿子带的半块麦饼,饼硬得能砸裂城砖,却仍紧紧攥着,像是握着最后一点念想。

庙外的空地上,亲卫们正收敛战死士卒的尸体,有的尸体被马蹄踩得面目全非,只能靠铠甲内侧绣的名字辨认;有的尸体仍保持着挥刀的姿势,手指扣在刀柄上,掰都掰不开。谢渊站在尸体旁,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花名册,每念一个名字,就用朱笔在旁边画一个圈,念到“孙乾”时,他的声音顿了顿,指尖在“乾”字上反复摩挲,墨痕被眼泪晕开一点——这本花名册,战前密密麻麻记着一千三百个名字,如今能画上“存活”记号的,只剩三百余人。

“太保,”亲卫队长捧着一碗稀粥过来,粥里的米粒屈指可数,清汤能照见人影,“伙房就剩这点粮了,您一整天没吃东西,喝点垫垫吧。”谢渊接过粥碗,却没往嘴边送,转身递给旁边一个饿得发颤的小卒——那小卒才十五岁,是乡勇补进来的,叫李小五,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嘴唇冻得发紫。李小五接过粥碗,眼泪“吧嗒”掉在碗里,混着稀粥一口口咽下去,含糊地说:“谢……谢谢太保……”

谢渊回到兵部,不等擦拭身上的血污与尘土,即刻铺纸研墨,写起奏疏。狼毫笔在纸上划过,每一个字都透着急切:“西直门守卒,以残躯拒胡贼数万之众,伤亡逾千,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伤卒无药治,死者无棺殓。若不发内帑犒赏,恐寒天下士卒之心,日后难令其效死疆场。臣请陛下发内帑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分赏守军及阵亡家属,以慰忠勇、励士气。”

奏疏由亲卫快马送进皇宫,萧桓看后,手指捏着奏疏边角,指节发白——他虽久居深宫,却也知道士卒守城之苦,只是内帑乃先帝遗留,非重大国事不得动用,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可转念想起谢渊在奏疏中写的“寒士卒之心”,又实在不忍,便即刻召户部尚书刘焕入宫,命他筹备内帑发放。

刘焕接到旨意时,正在府中与粮商张老板对账,账册上“西直门粮万石,转卖银五百两”的字样格外醒目。他听完传旨太监的话,脸色骤变,支走太监后,赶紧让人备轿,往镇刑司提督石崇的府第赶去。石崇的书房里,炭火盆烧得正旺,刘焕捧着茶盏,手指不停摩挲杯沿,声音带着焦虑:“石提督,陛下要发内帑犒军,这可如何是好?咱私吞粮饷的事,要是士卒得了赏,日子好过了,保不齐有人会往外说,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石崇放下手中的密信(写给瓦剌细作的,尚未寄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腹敲了敲案面:“慌什么?你是户部尚书,内帑归你管,就说‘内帑金银久存库中,需逐箱清点核对,至少三日方能发放’,先拖上一拖。再者,士卒守城本就是分内之事,哪能动不动就赏?我这就去拟奏疏,参谢渊‘滥请赏赐,耗损国帑,意在邀买人心’,让陛下也掂量掂量。”刘焕听了,心里稍安,点头道:“还是提督想得周全,只要拖过这几日,说不定能找个由头,把犒军的事压下去。”

谢渊在兵部等了半日,不见刘焕有任何动静,心里渐渐起了疑。这时,户部侍郎陈忠(正三品)匆匆赶来,他穿着一身便服,显然是怕被人察觉,进门后先左右看了看,才将一本装订整齐的账册塞到谢渊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太保,刘焕根本不是要清点内帑,他是故意拖延!这本是通州仓去年的粮账,您看这一页——‘西直门粮万石,转卖张记粮行,得银五百两’,怕士卒得赏后怨愤,揭他的短,所以才阻挠犒军!”

谢渊翻开账册,指尖拂过“五百两”的字样,气得手都在抖——那万石粮,够西直门士卒吃三个月,刘焕却为了一己私利,转卖给粮商,如今还敢阻挠犒军,简直是丧心病狂。“还有,”陈忠又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我刚从户部出来时,看见刘焕的轿子往石崇府去了,两人肯定是串通好了,要一起压下犒军的事。石崇那边,怕是还会在朝堂上参您一本,说您‘借犒军邀买人心’。”

谢渊握紧账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却变得愈发坚定:“多谢陈侍郎告知实情,某这就去御书房,跟陛下禀明一切。刘焕、石崇这般置士卒生死于不顾,若不揭穿他们,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忠勇之士遭他们迫害!”他即刻起身,将账册揣进怀里,带着两名亲卫往皇宫赶,脚步比来时更急——他怕晚一步,刘焕和石崇就会编造出更多谎言,耽误犒军的事。

萧桓在御书房果然收到了石崇的奏疏,上面写着“谢渊屡请发内帑,实乃借犒军之名,笼络士卒,意在培植私党;士卒守城本为天职,滥赏不仅耗损国帑,更易滋长骄惰之心,望陛下三思,驳回谢渊之请”。萧桓本就对动用内帑有些犹豫,见石崇这么说,心里更是犯了嘀咕,便召来李东阳(正一品,内阁首辅)商议。

李东阳接过奏疏,看后沉吟片刻,道:“陛下,谢太保忠勇,必无邀买人心之意;石提督之言,亦需斟酌。不如陛下亲赴西直门,亲眼看看士卒的情况,再做决断——若士卒真如谢太保所言那般困苦,发内帑犒军,既可慰忠勇,亦可显陛下仁心;若情况不实,再驳回不迟。”萧桓觉得有理,便决定亲赴西城。

刚到西直门的临时伤营,萧桓就听见庙内传来阵阵低低的呻吟,那声音里满是痛苦,却又透着隐忍。他走进庙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稻草堆上,伤卒们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腿上中箭,破布裹着的伤口渗着血,寒风一吹,疼得他们浑身发抖;一个老卒怀里抱着一个已没了气息的年轻卒子,手指轻轻拂过卒子的脸,嘴里反复念叨着“孩子,对不住,叔没护住你”;墙角的李小五,正用冻得发紫的手,帮王小二擦拭伤口,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

“陛下……”王小二见了萧桓的龙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疼得倒在稻草堆上,冷汗瞬间浸湿了破衣。萧桓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看着他化脓的伤口、冻裂的手指,心里一阵愧疚,眼泪差点掉下来:“孩子,快躺下,别乱动。是朕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朕身为君父,却没能让你们吃饱穿暖,还让你们流血受伤,这都是朕的过错啊!”他转身对身后的太监高声道:“传朕的旨意!即刻打开内帑,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尽数分赏西直门守军及阵亡家属,不得有误!谁敢阻挠,以抗旨论处!”

刘焕接到萧桓的旨意时,正在石崇府中商量如何进一步拖延,得知皇帝已亲赴西城,还下了死命令,知道再也拖不下去,只能不甘心地起身回户部。可他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内帑的钥匙在他手里,管库郎中是他的亲信,或许能找个由头,再拖上半日,说不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

回到户部,刘焕召来管库郎中李福(正五品),李福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言听计从。刘焕坐在案后,手指敲击着桌面,低声吩咐:“你去内库,就说‘内帑金银箱柜年久失修,锁芯生锈,需慢慢打磨才能打开;且金银久存,需逐箱称重、核对账目,至少要半日才能完成’,尽量拖延时间。若是谢渊或秦飞派人来催,你就说‘按户部规制办事,急不得,若是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李福点头哈腰地应下:“尚书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定不让他们轻易拿到金银。”刘焕看着李福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不信,谢渊能顶着“违制”的罪名强行取银,只要拖到天黑,说不定能找个“夜色中发放易出纰漏”的由头,把这事拖到第二天,到时候再想办法周旋。

萧桓从西直门回到皇宫,即刻召集群臣议事。御书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谢渊站在左侧首位,身上还带着西城的尘土与血味;刘焕、石崇站在右侧,神色各异——刘焕眼神闪烁,似有不安;石崇则面无表情,仿佛之前阻挠犒军的不是他。

萧桓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朕亲赴西直门,所见之景,令朕彻夜难安。士卒们以残躯拒胡贼,有的断了手臂,有的中了毒箭,却连一口热粥都喝不上,一件完整的衣甲都没有。他们守的不是一座城门,是朕的江山,是百万百姓的安危!发内帑犒军,是朕对他们的补偿,更是朝廷对忠勇之士的认可!谁也不许再以‘滥赏’‘耗帑’为由阻挠,若有违者,休怪朕不念旧情!”

石崇还想开口辩解,萧桓却先一步看向他,语气带着一丝冷意:“石提督,你之前说谢太保‘邀买人心’,今日朕见了士卒的惨状,才知你是错看了谢太保,也错看了这些忠勇的士卒。他们若想谋私,何必拼着性命守城门?你身为镇刑司提督,当以监察奸邪为己任,而非处处阻挠正事。”石崇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心里却满是不满,暗自盘算着如何报复。

刘焕见状,赶紧上前一步,装作恭敬的样子:“陛下圣明,臣并非有意阻挠犒军,只是内帑金银久存库中,箱柜锁芯生锈,且账目需仔细核对,若贸然打开发放,恐有差错,损了国体。臣已命管库郎中尽快处理,预计半日后方能发放,还请陛下宽限。”他说着,偷偷观察萧桓的神色,希望能得到准许。

“半日?”谢渊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切,“陛下,西直门的伤卒们等不起半日!有的卒子伤口化脓,急需银子请医买药;有的阵亡家属连棺木都买不起,只能将亲人的尸体停在破庙里。按《大吴户部内库规制》,内帑发放凭陛下手谕、内阁印鉴、户部尚书印三者即可,开箱核验只需一个时辰,何来半日之说?刘尚书分明是故意拖延!”

刘焕脸色一变,强辩道:“太保有所不知,内库的箱柜年久失修,有的锁芯锈死,需慢慢打磨,且账目繁多,需逐笔核对,一个时辰根本不够。臣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敢怠慢。”

这时,秦飞(从二品,玄夜卫北司指挥使)从群臣中走出,躬身行礼:“陛下,臣有一请。玄夜卫掌侦缉监督之职,臣愿带文勘房主事张启(从三品),随户部吏员一同前往内库,监督开箱、核验、称重全过程。一来可确保按规制办事,不违祖制;二来可加快进度,尽早将赏银送到士卒手中,不让忠勇之士久等。”

萧桓闻言,点头道:“准奏!秦指挥使,就劳你亲自监督,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不得延误。”秦飞领命,转身时眼神扫过刘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早已从暗探口中得知,刘焕与石崇勾结,意图拖延犒军,今日有他监督,绝不让他们得逞。

谢渊与秦飞离开御书房后,陈忠悄悄追上谢渊,将他拉到一旁的偏殿,左右看了看,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把新铸的铜秤,还有一本泛黄的账册。“太保,刘焕肯定会让管库郎中故意刁难,比如借口‘秤坏了’‘账目丢失’,这把秤是臣让工部新铸的,精准无误;这本账册是内帑的存档底账,上面有永熙帝时的管库郎中签名,与内库现行账目一致,若李福说账目不对,就拿这个给他看。”

谢渊接过铜秤和账册,指尖拂过账册上的旧签名,心里涌起一丝暖意:“有劳陈侍郎想得周全,若不是你,今日怕是真要被刘焕拖延。”陈忠叹了口气:“太保言重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刘焕私吞粮饷、阻挠犒军,早已忘了为官的初心,臣不能看着他再害苦了士卒。”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已让人通知西直门的亲卫,备好登记名册,只要金银一到,立刻就能按功发放,绝不耽误。”

谢渊点头,将铜秤和账册交给身后的亲卫,叮嘱道:“你即刻送到内库,交给秦指挥使,告诉他务必盯紧李福,不许他耍花样。”亲卫领命而去,谢渊看着陈忠,郑重道:“日后彻查刘焕、石崇的罪证,还需陈侍郎多多协助。”陈忠拱手道:“太保放心,臣定当尽力。”

秦飞带着张启和十名玄夜卫卒赶到内库时,管库郎中李福正指挥着库役们慢悠悠地搬着木箱,动作拖沓,显然是在故意消磨时间。见秦飞来了,李福故作惊讶地放下手中的钥匙,上前拱手:“秦指挥使怎么来了?内库清点是户部的职掌,玄夜卫按规制不该插手吧?”

“陛下有旨,命某监督内库清点,以防差错,确保赏银尽早发放到士卒手中。”秦飞拿出萧桓的手谕,递到李福面前,语气冰冷,“按《大吴户部内库规制》,开箱核验不得超过一个时辰,李郎中,现在可以开始了。”

李福接过手谕,扫了一眼,却仍站在原地不动,找借口道:“哎呀,真是不巧,库房里的称重铜秤昨晚摔坏了,臣已让人去外面借了,可还没回来,没有秤,无法核对金银数目,怕是要耽误些时辰。”他说着,偷偷观察秦飞的神色,希望能蒙混过关。

秦飞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卫立刻抬着一把新铜秤走了进来:“无妨,某已带了新秤,是工部昨日刚铸的,精准无误,李郎中可以放心使用。”李福见状,脸色又白了几分,却仍不死心,又道:“可……可内库的账目找不到了,没有账目,无法核对金银数目,总不能凭感觉发吧?”

张启这时上前一步,拿出陈忠准备的存档底账,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李福:“李郎中,这是永熙帝二十年的内库底账,上面详细记录了内帑金银的数目与箱号,与现行账目完全一致,你可以对照着核验。若是李郎中实在找不到现行账目,某可以让人去户部档案库调取,只是那样一来,耽误的时间怕是要由李郎中承担。”

李福看着新铜秤和存档底账,知道再刁难也没用,只能咬着牙,指挥库役们开始开箱。秦飞和张启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环节——库役开箱时,他们要检查箱锁是否完好,有无被动过的痕迹;称重时,他们要亲自核对数目,确保与账目一致;装袋时,他们要监督库役在每个银袋上标注数目,防止后续发放时出错。

石崇得知秦飞亲自去内库监督清点,心里十分不安——他怕秦飞在监督过程中发现什么不利于他的线索,便派亲信王六(镇刑司密探)扮作库役,混入内库,想找秦飞“越权干预户部事务”的把柄,若是能抓到,便可在朝堂上参秦飞一本,既能报复秦飞,又能转移视线,拖延对他和刘焕的调查。

王六穿着库役的粗布短褂,混在人群中,来回走动,试图偷听秦飞与李福的对话,或是找到秦飞“违规操作”的证据。可他刚靠近存放金银的木箱,就被张启识破——张启常年负责文勘,对人的神色格外敏感,见王六眼神闪烁,不像其他库役那般专注于干活,反而四处张望,便觉得可疑,悄悄让人将他带到秦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