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今兹漠北烟尘靖,犹忆当年焚信时(1 / 2)

卷首语

《大吴史?谢渊传》载:“瓦剌也先遣使者携劝降书抵京师,言‘献城封王,分治江南’。镇刑司提督石迁暗通也先,谋焚火器库、断粮道,为内应。太保谢渊察其奸,遣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侦缉,获迁与也先密信‘夏末献德胜门’;文勘房主事张启验劝降书,辨出私刻‘宣府卫印’。渊恐帝心动摇,遂于德胜门城头集兵卒、乡勇,当众焚劝降书,誓言‘城破人亡,绝不屈膝’。帝萧桓闻之动容,命渊总领九门防务,诛迁及旧党十二人,京畿遂安。”

《玄夜卫档?忠烈录》补:“渊焚信之日,夏风骤起,烈焰映城,兵卒皆呼‘愿随太保守京师’。飞于迁府柴房搜得未毁密信底稿,墨为松烟墨(迁镇刑司专用),印为私刻‘瓦剌王庭印’,与劝降书残片吻合,罪证存诏狱署东库第四十三柜,入《谢渊焚信拒降案勘卷》。”

夏飙卷地起边尘,胡骑窥京劝降频。佞臣私结藏奸宄,忠彦孤撑卫兆民。勘书辨印追邪迹,焚檄盟心表赤忱。德胜城头烈焰腾,不教胡马近城闉。

羊皮裹虏酋谋秘,欲诱宸衷献九州。廷中佞语迷宸听,营内侦烽破诡谋。墨痕验得通胡证,印鉴勘明伪诏由。烈焰焚书明志节,丹心誓与城同沦。

德佑夏月胡书至,欲诱君王屈北狄。佞臣私通藏祸胎,忠良孤峙守京畿。城头烈焰焚邪檄,铁誓丹心志不回。今兹漠北烟尘靖,犹忆当年焚信时。

漠北的热风裹着瓦剌使者的马蹄声,停在正阳门外。使者捧着一卷金丝缠绕的羊皮劝降书,声称“瓦剌大可汗也先亲谕大吴皇帝”,理刑院左佥都御史魏庸(石迁党羽,从四品)接书时,指尖刻意蹭过羊皮边缘——那里藏着石迁与瓦剌约定的“夏末献城”暗记,一道浅褐色的墨痕,与镇刑司文书的霉味如出一辙。

御书房内,萧桓展开劝降书,也先的字迹粗砺如刀:“若帝献京师,封尔江南可汗,世掌十四州;石迁忠勇,立为大吴摄政,掌江北政务。若拒,三日後铁骑踏居庸,焚昌平陵寝,戮宗室百官。”

萧桓捏着羊皮纸,指节发白。去年瓦剌围京的惨状还在眼前:通州的麦囤被烧,大同卫的兵卒战死过半,如今也先又以陵寝、宗室相胁,他不由得心头发颤。“李阁老、谢太保,”萧桓声音发沉,“也先兵锋甚锐,石迁又在朝中呼应,这城……还守得住吗?”

李东阳(正一品太傅兼内阁首辅)躬身:“陛下,也先虚张声势!京师九门防务已加固,边军粮饷充足,绝不可降!”谢渊却盯着羊皮纸的墨痕,眉头紧锁:“陛下,这纸上有镇刑司的霉味,墨痕是松烟墨——石迁必与也先私通,劝降书怕是他暗中促成的!”

镇刑司提督府的书房里,石迁正对着铜镜整理绯色官袍,石崇(从二品镇刑司副提督)捧着密信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叔父,也先使者回讯,说三日后攻居庸关,让咱们届时焚德胜门火器库、扣军粮,断他们的后路。”

石迁接过密信,指尖划过“封迁为大吴摄政”的字样,眼里满是贪婪:“谢渊总挡我的路,这次焚了火器库,他纵有天大本事,也守不住京师!徐靖那边怎么样?能帮咱们扣粮吗?”

门外传来徐靖(从二品诏狱署提督)的脚步声,他脸色惨白,手里攥着一块沾了霉斑的粮册:“石提督,陈忠侍郎盯着粮库紧,扣粮恐难……昨日我想私调三万石,被他的人拦下了。”

石迁猛地拍案,玉扳指在案上磕出脆响:“废物!扣不住粮,也先怎会信咱们?你去告诉通州粮吏王庆(石迁党羽,正七品),就说‘京师防务需粮’,让他硬扣!若敢不从,就说他通敌,送诏狱!”

徐靖躬身应诺,退出门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石迁为了夺权,已疯魔——去年构陷大同卫守将陈安,今年又通敌焚库,可自己是石迁提拔的,若不从,下一个入诏狱的就是自己。

谢渊回到兵部,立刻召来秦飞(从二品玄夜卫北司指挥使)。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的劝降书残片上,谢渊指着墨痕:“秦指挥使,这墨是镇刑司专用的松烟墨,纸上还有镇刑司旧档的霉味,石迁定与也先私通。你派暗探盯着镇刑司、诏狱署,再让张启验劝降书的印鉴,看是否有私刻痕迹。”

秦飞躬身:“谢太保放心,属下已让暗探张青(从七品)乔装成镇刑司吏员,潜入署内;张启正在文勘房验墨,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属下还探得,徐靖近日频繁出入诏狱署后院,似在销毁什么东西——恐是石迁的通敌证据。”

渊眼神一凛:“盯紧徐靖!若他敢毁证,立刻拿下!另外,你去通州粮库传信给陈忠,让他看好粮,别让王庆私扣——石迁要断粮道,咱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秦飞刚要退下,谢渊又叮嘱:“查案时小心,石迁掌镇刑司,密探遍布京师,别打草惊蛇。”秦飞点头:“太保放心,属下省得。”

张青穿着镇刑司的青布吏服,在署内值夜时,听见石迁的书房传来低语。他悄悄凑到窗下,见石迁正对着一张城防图指点:“夏末初三,你带五百卒去德胜门火器库,用硫磺引火,烧了那些火器;我去宫城,逼陛下写降书。也先的人会在居庸关接应,咱们里应外合,定能破城。”

石崇点头:“叔父放心,火器库的守卫有咱们的人,定能得手。只是谢渊盯着紧,要不要先除了他?”

石迁冷笑:“不急,等焚了火器库、断了粮,谢渊就是无牙的老虎!到时候再杀他,夺了兵部权,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张青心里一沉,刚要退走,却被巡逻的镇刑司卒发现:“你是谁?怎在这偷听?”张青急中生智,掏出伪造的“值夜令牌”:“奉石副提督令,来取旧档。”趁卒子核对令牌时,他快步离开,直奔玄夜卫北司,将听到的内容告诉秦飞。

“好个石迁!”秦飞拍案,“竟想焚火器库、胁帝降!张启,劝降书勘验得怎么样了?”

玄夜卫文勘房里,张启(从三品文勘房主事)正对着劝降书的印鉴反复查验。印鉴是“宣府卫印”,可真印边缘有“元兴二十三年铸”的阴纹,这印却没有;墨是松烟墨,与石迁书房搜出的墨块比对,色泽、质地完全一致。

“秦指挥使,”张启递过勘验结果,“这印是私刻的!墨是镇刑司的松烟墨,劝降书定是石迁与瓦剌勾结伪造的细节,想骗陛下投降!”

秦飞接过勘验结果,立刻起身:“我去禀谢太保!石迁要焚火器库,咱们得在夏末初三前,把他的罪证摆到陛

夏季的早朝,太和殿内暑气逼人。石迁率先出列,捧着劝降书:“陛下!瓦剌兵强马壮,京师难守!臣请陛下允降,封江南可汗,保宗室安全、百姓无虞!”

旧党官员魏庸、徐靖、王庆立刻附和:“陛下,石提督所言极是!谢太保虽掌军务,却无破敌之策,若再拒降,京师必破!”

谢渊出列,声音平静却有力:“陛下,石迁所言乃亡国之论!瓦剌‘封江南可汗’是假,灭我大吴是真!去年瓦剌围京,屠戮边民,如今又以陵寝相胁,怎可轻信?臣已派秦飞侦缉,石迁与瓦剌私通,劝降书的印鉴是私刻的,墨是镇刑司的松烟墨!”

石迁脸色骤变,却立刻反扑:“陛下!谢渊诬陷臣!他私握军权,想借拒降之名,独掌朝政!劝降书是瓦剌送来的,怎会与臣有关?”

萧桓皱眉:“谢太保,你有证据吗?”

谢渊躬身:“陛下,秦飞已查获石迁私通瓦剌的密信残片,张启已验明印鉴伪迹,臣请陛下召秦飞、张启上殿,当面核验!”

秦飞带着张青、张启上殿,张青捧着密信残片,张启捧着勘验图。“陛下,”秦飞奏报,“这是暗探在石迁府外搜得的密信残片,上面‘夏末献德胜门’‘焚火器库’的字迹,是石迁的真迹;这是勘验图,劝降书的‘宣府卫印’是私刻的,无‘元兴二十三年铸’阴纹,墨与石迁书房的松烟墨一致!”

张启上前,指着勘验图:“陛下,真‘宣府卫印’由玄夜卫监造,阴纹需用放大镜(大吴仿制光学器具,用于勘验)才能看清,私刻印绝无此迹;且劝降书的羊皮纸,与石迁府中收藏的漠北羊皮纸材质相同——此乃石迁通敌的铁证!”

徐靖见势不妙,“扑通”跪地:“陛下!臣有罪!是石迁逼臣帮他扣粮、毁证,臣不该从命!”他指着石迁,“石迁还说,破城后要杀谢太保,夺兵部权!”

石迁的额头冒汗,却仍强辩:“陛下!这是徐靖诬陷臣!他与谢渊勾结,想害臣!”

萧桓看着密信残片,又看了看石迁的神色,心里犹豫——石迁是从一品镇刑司提督,掌密探多年,若真通敌,京师危在旦夕;可谢渊虽忠,若私握军权,也非社稷之福。

李东阳看出皇帝的犹豫,出列道:“陛下,石迁通敌证据确凿,徐靖已招认,密信、印鉴皆验明,怎可再疑?谢太保掌军务,拒降是为护京师,绝非私权!去年瓦剌围京,若不是谢太保加固防务,京师早已破了!”

户部侍郎陈忠(正三品)出列:“陛下,臣可作证,石迁让王庆私扣通州粮三万石,说是‘防务需用’,实则想送给瓦剌!臣已扣下王庆,可上殿对质!”

萧桓沉默片刻,对石迁道:“石迁,你若无罪,为何让徐靖扣粮、毁证?为何密信上有你的字迹?”

石迁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瘫在地上。

谢渊见皇帝已有定夺,上前一步:“陛下,石迁通敌劝降,罪大恶极,当即刻下狱!但瓦剌兵临居庸关,臣请陛下允臣在德胜门城头当众焚劝降书,誓与京师共存亡——一则安民心,二则振士气,三则让瓦剌知道,我大吴军民绝不投降!”

萧桓点头:“准奏!谢太保,九门防务就交给你,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谢渊躬身:“臣遵旨!臣定守住京师,不让陛下、不让百姓失望!”

石迁被玄夜卫卒押走时,仍在喊:“陛下!臣冤枉!是谢渊陷害臣!”萧桓冷声道:“你若不通敌,谢渊怎会‘陷害’你?押下去!”

退朝后,谢渊立刻召来岳谦(从二品都督同知)、李默(从三品宣府卫副总兵)议事。“夏末初三,石迁要焚火器库,”谢渊指着城防图,“岳都督,你带两千卒去德胜门火器库,替换原有守卫,严查出入者;李副总兵,你从宣府卫调五千兵,驻守居庸关,防瓦剌突袭。”

岳谦躬身:“谢太保放心,属下定看好火器库!”

李默道:“宣府卫的兵已备好,三日内就能到居庸关!”

谢渊又对陈忠道:“陈侍郎,通州粮库的粮要尽快运到九门,确保兵卒不缺粮;张尚书(工部尚书张毅),火器库要多备硫磺、火药,若瓦剌来攻,咱们有火器应对。”

陈忠、张毅齐声应诺——此时的京师,已如一张拉紧的弓,只待瓦剌来犯,便射出正义的箭。

秦飞率玄夜卫查石迁府第,在书房的暗格里,搜出一封完整的通敌密信。信上详细写着:“夏末初三,迁焚德胜门火器库,也先攻居庸关;破城后,迁杀谢渊、胁帝降,也先封迁为大吴摄政,掌江北政务。”字迹是石迁的真迹,墨是镇刑司的松烟墨,印是私刻的“瓦剌王庭印”。

“秦指挥使,”张青从柴房搜出未毁的密信底稿,“这底稿与劝降书残片吻合,还有石迁与瓦剌使者的交易记录,他收了也先送的良马十匹、羊皮千张!”

秦飞把证据送到兵部,谢渊看着密信,眉头舒展:“有这封密信,石迁再也抵赖不了!明日城头焚信,让全军看看,这就是通敌者的下场!”

魏庸见石迁被抓,知道自己难逃干系,连夜带着金银去徐靖府中,想让徐靖替他隐瞒。“徐提督,”魏庸把金银放在桌上,“石迁的事,咱们都有牵连,你若帮我瞒过陛下,这些金银都是你的!”

徐靖却冷笑道:“魏大人,你以为我还会帮你们吗?石迁要焚火器库,害全城百姓,我已向陛下招认,你也束手就擒吧!”

话音刚落,玄夜卫卒就冲进来,按住魏庸。魏庸挣扎着喊:“徐靖!你敢卖我!”徐靖摇头:“是你自己通敌,怪不得别人!”

德胜门的兵卒们得知石迁通敌被抓,又听说谢渊要当众焚劝降书,士气大振。周老汉(德胜门乡勇教头)带着乡勇们练箭,箭箭中靶:“石迁这奸贼,想卖城投降,还好谢太保识破了!咱们定要守住德胜门,不让瓦剌来犯!”

后生周虎(周老汉之孙)练刀时格外卖力,刀风凌厉:“周伯,明日焚信,俺要去看!俺要记住这一天,以后谁再敢说降,俺就跟他拼命!”

岳谦看着练兵的兵卒,对谢渊道:“谢太保,士气这么高,就算瓦剌来犯,咱们也能打退他们!”

谢渊点头:“民心齐,泰山移。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守不住的城!”

萧桓召谢渊入宫,递给他一把镶嵌宝石的长剑:“谢太保,明日焚信,朕赐你这把‘镇国剑’,若有敢言降者,可先斩后奏!”

谢渊接过剑,躬身:“陛下,臣定不负信任!明日焚信后,臣会加强九门防务,确保京师无虞。”

萧桓拍了拍他的肩:“谢太保,京师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朕相信你,就像相信列祖列宗会护佑大吴一样。”

谢渊的眼眶微热——皇帝的信任,是他坚守的底气。他握着“镇国剑”,心里清楚:明日的焚信,不仅是烧一封劝降书,更是烧尽投降的怯懦,点燃军民的忠勇。

傍晚,谢渊登上德胜门城楼,夕阳把城楼染成金色。秦飞、岳谦、周老汉陪在旁,看着远处的炊烟,谢渊道:“明日辰时,在城头焚信,召集九门兵卒、乡勇,还有京师百姓,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大吴绝不投降!”

秦飞点头:“属下已安排玄夜卫维持秩序,确保无人捣乱。”

周老汉道:“谢太保,俺们乡勇会去城头助威,让瓦剌知道,咱们百姓也敢跟他们拼命!”

谢渊看着众人,心里满是坚定——明日的烈焰,定能照亮京师的忠勇之路。

德胜门城头挤满了人。九门的兵卒穿着整齐的甲胄,手持兵器,排列成阵;乡勇们扛着锄头、弓箭,站在兵卒两侧;京师百姓扶老携幼,围在城下,等着见证这庄严的时刻。

谢渊穿着正一品的太保官袍,手持“镇国剑”,站在城头中央。他身后,两名兵卒捧着劝降书和石迁的通敌密信,墨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谢太保!”城下的百姓喊道,“咱们绝不降瓦剌!”

谢渊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今日,咱们在这里焚了瓦剌的劝降书,焚了石迁的通敌密信!让瓦剌知道,我大吴军民,宁死不降!”

谢渊先让张启上前,展示劝降书和密信:“诸位请看,这劝降书的‘宣府卫印’是私刻的,无‘元兴二十三年铸’阴纹;这密信是石迁写给也先的,上面‘焚火器库、献德胜门’的字迹,是石迁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