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畅游黄河口(八)(1 / 2)

原来早在千年前,这片黄河口独有的植物,就已成为文人墨客笔下的宠儿,其中唐代大诗人李欣与白居易的吟咏,更是将柽柳的美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读来便能想见其风姿。

李欣向来对自然景致有着细腻的感知,当他邂逅柽柳时,便忍不住津津乐道,在诗中写下“爱君双柽一树奇,千叶齐生万叶垂”的佳句。

这“奇”字,正是李欣对柽柳最直观的赞叹。

试想千年前,李欣或许也如我此刻一般,站在两棵相依的柽柳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两棵柽柳枝干相依,枝叶繁茂得超乎想象,“千叶齐生”四字,将柽柳枝叶蓬勃生长的姿态描绘得淋漓尽致——无数片嫩绿的叶子从枝干上同时冒出,密密麻麻地覆盖住枝头,没有丝毫空隙;

而“万叶垂”则勾勒出叶片的柔美,长长的叶片顺着枝干向下垂落,风一吹,便如绿色的流苏般轻轻摇曳,灵动又飘逸。

再往后读,“攒青蓄翠阴满屋,紫穗红英曾断目”更是将柽柳的色彩与意境推向极致。

“攒青蓄翠”四字,像是在眼前铺开了一幅浓绿的画卷——柽柳的绿不是单调的浅绿,而是汇聚了深浅不一的青色与翠色,叶片层层叠叠,将绿意积攒起来,形成浓密的树荫。

若将这样的柽柳栽在屋前,那树荫便能将整间屋子笼罩,夏日里坐在屋内,便能享受这份清凉,何等惬意。

而“紫穗红英”则为这幅绿画卷添上了亮眼的色彩:

紫色的花穗与红色的花苞点缀在绿叶间,不似牡丹那般艳丽夺目,却有着独特的雅致,让人看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曾断目”三字,足见李欣当年为这紫穗红英所倾倒的模样,仿佛连目光都被这景致牢牢吸引,舍不得离开。

相较于李欣对柽柳形态与色彩的细致描摹,白居易对柽柳的赞美则更侧重于其品性,他在诗中开篇便称柽柳“有木名水怪,远望青童童”,先给柽柳起了个别致的名号“水怪”,暗合其常生长于湿地、水边的特性。

而“青童童”三字,又勾勒出柽柳远望时的模样——一片青葱翠绿,像一群身着绿衣的孩童整齐站立,充满生机与活力,瞬间让柽柳多了几分可爱。

接着,白居易细致描绘柽柳的外形:“根株非劲梃,柯叶多蒙茏”,坦诚柽柳的根茎并非那般刚劲挺拔,枝叶却格外繁茂浓密,蒙茏的绿意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彩翠色如柏,鳞皴皮似松”则将柽柳与松柏作比,它的色彩如柏树般苍翠欲滴,树皮却如松树般布满鳞片状的纹路,粗糙却坚韧,这一对比,既突出了柽柳的独特,又暗示了它与松柏相似的品性。

于是便有了“为同松柏类,得到嘉树中”的赞叹——正因为柽柳有着与松柏相近的坚韧,才得以跻身“嘉树”之列,被人们珍视。

而“枝弱不胜雪,势高常惧风。

雪压低还举,风吹西复东”四句,更是将柽柳的坚韧刻画得入木三分。

白居易看到柽柳的枝条虽柔弱,不足以承受大雪的重量,长得稍高些又常受狂风侵扰,可即便如此,它在雪中被压弯后仍能重新挺立,在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后仍能恢复原状。

这份“压还举”“西复东”的倔强,不正是柽柳面对困境时的真实写照吗?

最后,白居易写道“柔芳甚杨柳,早落先梧桐。

惟有一堪赏,中心无蠹虫”,既肯定了柽柳的柔美不输杨柳,又点出它虽叶落早于梧桐,却有着最可贵的品质——树干中心无蛀虫,内里干净坚韧。这份纯粹与坚韧,正是白居易喜爱柽柳的缘由,也让读者对柽柳多了几分敬佩。

千年后的今天,当我站在黄河口的柽柳林前,重读李欣与白居易的诗句,才真正读懂了诗中的深意。

那些文字不再是纸上的符号,而是化作了眼前这一棵棵柽柳的模样——有千叶齐生的奇美,有彩翠紫穗的艳丽,更有雪压不弯、风吹不倒的坚韧。

两位诗人用笔墨为柽柳写下了不朽的赞歌,也让这份属于黄河口的独特之美,跨越千年,依旧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