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是秘密出行。
她走了之后,宫里传出酒儿代替楚昶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消息。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送文书的平国使者耳里。
再过不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平国。
平国在极北之地,漫天的雪和冷寒覆盖了绝大多数时间,夜栖寒才回国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这种温度。
这个时间,楚国正是烈日当空的时节,酒儿会穿着她薄薄的裙衫,跑来找他的时候,裙摆衣袂都飞了起来。
夜栖寒站在城堡高高的石台上,从上往下看,赫连月夕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南方说道:“看来着楚国的公主不喜欢咱们平国啊!”
夜栖寒抿紧了唇。
赫连月夕拍了拍夜栖寒的肩膀,“你一直把楚国的人当做自己人,把楚国的公主当做自己的爱人,但是楚国的人可一直都防备着你呢!楚国的公主即便寻不到如意郎君,也不愿意嫁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你。”
夜栖寒淡淡道:“别说了……”
赫连月夕想要断了自己儿子最后的念想。
她轻声说道:“想来是那楚国皇帝驱使她接近你,软化你,意图拔掉你这头北方孤狼的獠牙,让你忘记国仇家恨。
楚国那公主,不过是利用你的孤独,利用你的年幼无知,嘴上说着和你做朋友,心里却一直将你当做敌人。”
夜栖寒猛拍了下冰冷的石墙,扭头瞪向自己的母亲,“我让你别说了!”
赫连月夕并未动怒,只是拍了拍夜栖寒的肩膀,便转身走了。
迎回自己的儿子,赫连月夕自然是高兴的。
丝毫没有丈夫刚死的悲伤。
但夜栖寒身上沾染的平和之气让她失望。
夜栖寒在楚国为质十五年,竟然对楚国毫无动战之意,这让她感觉失望。
平国处在北方。
常年冰雪覆盖。
他们必须南下。
夜栖寒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她身为母亲要理解儿子在楚国为质的不易,也要体谅他在楚国被洗脑十五年的事实。
赫连月夕明白,楚国拒绝和亲,已然在夜栖寒心里埋下了种子。
她现在只需要给夜栖寒一点点时间,让他明白常年交战的两国,永远都不会存在真正的和平。
高台之上,只剩下夜栖寒一个人。
夜栖寒站在高台之上,望着遥远的南方。
最远处的视线被一片白茫茫的雾遮挡,除非南下,否则他再难见到那个送他梅花的少女,吃了一碗胡辣汤还要一碗刀削面的少女,拎了一坛酒来说送他结果自己喝掉大半坛的少女。
那么些年朝夕相处的情谊,自己所以为的两小无猜,他所极力想要促成的和平,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真的……
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爱意吗?
明明她也不爱谁,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他呢?
他不介意的。
不介意她对他是爱情还是友情,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在楚国的日日夜夜,他对楚昶关押他的怨恨,对楚国皇子欺辱他的怨恨,都是在酒儿一个又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中压抑了下来。
他觉得,只要酒儿对他笑一笑,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现在……
她已经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更别提对他笑一笑。
真的……
如娘亲所言,只是利用了他的孤独吗?
可那长达十五年的陪伴,他孤寂生活里的唯一光亮,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