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 / 2)

前夫给我下药了 泊烟 3777 字 2个月前

梅令臣和苏云清返回屋中,稍稍等了片刻,江由便带着人撤走了。

梅令臣等到人走了,才把门掩上,轻声问:“你将苏聪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京郊。采绿跟着他,应该没有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抓聪儿?潘将军怎么样了?”

梅令臣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拉着她坐下。

“你怎么想到将苏聪送走的?”

“今日聪儿跟我说叔叔跟潘将军早就认识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我在苏家时,叔叔从未提过跟潘将军有私交。后来采蓝说潘将军被抓走,我又联想到私兵的事情,恐怕跟苏家也有关联,就赶紧将聪儿送走了。”

梅令臣赞赏地说:“平日不见你关心政事,关键时候很敏锐。潘毅是我下令抓起来的,潘夫人和潘小姐现在都被看押在府中。”

“你为什么要抓潘将军?”苏云清惊讶地站起来,“我以为是文圣皇太后那边的人抓了他。”

梅令臣擡手揉了揉额头,“潘家应该有他们的眼线,潘毅豢养私兵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我今日进宫跟太后商议此事,只能先下手为强,把潘毅关进大理寺的监牢里。至于今日锦衣卫上门抓苏聪,只是想控制他。”

“潘将军会如何?”苏云清小声问道。

梅令臣没有回答,眉宇之间却染了抹忧色。他一向是个有困难喜欢憋在肚子里的性格,苏云清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正打算问他用没用午膳,他忽然说:“七七,你最好也出城避一避。”

苏云清只觉得额角一跳,然后大声道:“你又想干什么?如今已经到了你都保不住自己的地步吗?朝中有太后和皇上,那些人难道随便就能把你拉下首辅的位置?你犯了错,叫他们抓住把柄了?”

她连珠炮似地发问,梅令臣连忙说:“那倒没有,只是你走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真到了那一步,不用你说我也会走。但是现在,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梅令臣无奈地看着她,她双手抱在胸前,故意别开脸不看他。

“七七,你听我说。”

“我不听!”苏云清走到梅令臣的面前,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眼中光芒炙热,“你休想再甩开我。”

梅令臣的嘴唇微动,喉结滚动,下一刻已经被她用力地吻住了。他试图扭开头,又被她掰着脸,强行转了回来。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哪来的力气,他竟然动弹不得,只能接受她笨拙的吻技。她的牙齿像小兽一样乱磕,忽然口中就涌起了血腥味。

这点血腥味就像火苗一样,点燃了他本来不怎么旺盛的欲望。

梅令臣伸出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心里想着,把她弄累了,再让采蓝把她送走。谁知,她拉着自己的衣襟,凑到耳边说:“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把我送走,我便永远不再回来。”

她的目光坚定,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是梅令臣占据主导的位置,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这个自小看到大的女孩,反而要被她压制。

“你威胁我?”梅令臣捏着她的下巴,口气却透着几分宠溺。

“怎么,没人敢威胁六哥吗?”

梅令臣轻笑,“有是有,不过下场都不太好。”

苏云清跟着笑起来,攀着他肩膀,微微仰起身子,轻语:“那让我来体验一下得罪夫君是什么下场。”

她这声“夫君”叫得又娇又柔,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梅令臣只觉得胸口蹿起一团火,不再跟她逞口舌之快,只是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夫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春雨绵绵,犹如细针一样,落在地上。

采蓝从外面回来,看见知念堂大门紧闭,再看到慕白站在廊下对她摇了摇头,就知道是梅令臣回来了。

她走到慕白身边,两个人一起沉默地看着外面的雨幕。远处桃花潋滟,似乎要趁着这最后的节令绽放,红艳艳地开成一片烟霞,又在春雨中氤氲出水墨般的淡彩。

慕白说:“潘府的下人被文圣皇太后收买了,昨夜公子去潘府的事,被告密。公子只能先下手,把潘将军和潘小将军抓起来。名为抓捕,实则是保护。大理寺毕竟是公子的地盘,他们要提人或者暗杀,也没有那么容易。”

“私兵的事真的是潘将军所为?”

慕白摇头,“公子问了,潘将军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潘小将军还逃掉了。”

采蓝说:“我总觉得以潘将军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谋逆之事。难道这背后有何隐情?”

“公子本打算去大理寺的监牢问潘将军。此事若不交代清楚,潘将军是无法逃脱罪名的,连公子都保不住他。”

“会不会跟来找公子的那个伶人有关?”采蓝忽然想到夕风。那人突然到京城,主动要找公子寻求保护,其后潘将军的事就压不住了。要说两件事只是巧合,实在有点牵强。

慕白望了知念堂一眼,“你我能想到的事公子会想不到吗?公子只是不放心小姐,想把小姐先送出京城,然后再谋事。”

采蓝立刻说道:“不行,小姐不会同意的!”

慕白看向她,她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平复了下才说:“当初公子非要逼小姐吃下忘忧散,并且把她送出京城,虽说是为她好,但小姐并不愿意被如此摆布。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公子又要把她送走,以小姐的性格,肯定不会妥协的。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姐了。”

慕白当然也知道这点。从小姐回府后做的种种事情来看,她不愿意再依附于公子,而是想要独立了。这是她在西州近一年,最大的变化。以前江宁织造府的大小姐,只是个花瓶,慕白也不知道公子喜欢她什么,大概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无人可以替代。

而现在的小姐,有独立的思想,包括清河郡主的婚事,建立自己的交友圈子,甚至重振苏家的绣法,帮秋月创办纺织院,这些她都没有问过公子的意思。慕白知道公子最初的确是失落过,总觉得一手养大的孩子,似乎再也不需要依靠他。可后来,公子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改变。

日暮将至,梅令臣穿着轻便的服饰,终于从知念堂中出来,并转身关上门。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脖颈,颈侧隐隐有些疼,刚才苏云清用力咬他,此刻大概留下了痕迹。

慕白连忙过去,问道:“公子,要出去吗?”

“去大理寺的大牢。”

“属下这就去准备轿子。”

“不用,有什么就坐什么。加派人手在大理寺附近,绝不能让潘毅出差错。他若有三长两短,东胜军那边就压不住了。”梅令臣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你尽快给宋追传一封信,告知他京中的情况。就说他再不回来,恐将有变。”

这四个字包罗万象,慕白已经能嗅出危险的讯息。

“属下明白。”他又试探地问,“那小姐……?”

梅令臣看了他一眼,表情流露出淡淡的不悦。

慕白立刻改口,“属下的意思是,还用送夫人出城吗?”

“不用了。”梅令臣想起脖子上被咬的地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如今,我管不了她了。随她的心意吧。”

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明明不怎么让人愉悦。可慕白看公子那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这世间男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曾经公子喜欢掌控,夫人喜欢顺从。到了现在,夫人老想着反抗,公子也得去顺从她了。

梅令臣乘着轿子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已经乱做一团,自从潘毅被抓进来,锦衣卫也进驻大理寺以后,大理寺的上下官员,人人自危,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梅令臣出现,寺丞立刻问道:“阁老,潘将军他……”

梅令臣径自往里走,“他交给我来处置。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他的面,也不能把他从大理寺带走。”

寺丞愣了愣,“包括文圣皇太后和张阁老吗?只怕下官人微言轻……”

梅令臣扫了他一眼,寺丞的额头上立刻沁出豆大的汗珠。寺丞觉得这差事很棘手,毕竟两宫皇太后,他哪边都得罪不起,还想保住这条小命呢。

“你就说是我的命令,出了事,我自然能保你无恙。”梅令臣双手背在身后,有种超脱年龄的老成持重,“但如果你违背了我的命令,潘毅有任何差池,明日你就见不到京城的太阳了。”

寺丞狠狠地抖了抖,这句话有两重意思,一种是他会被贬官,另一种就是他会死。哪一种他都不想尝试。

他毫不犹豫地表决心,“下官明白,一定看好潘将军。下官今日起就不回家了,住在衙内。”

梅令臣点头示意他留步,独自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大理寺的监牢有重重牢门,狱卒每打开一道门,里面就更幽深一些,光线几乎透不进去。最深的牢房里关的都是重犯,所以监牢打造得十分牢固,连栅栏都是铁铸的。

身型魁梧的狱卒打开牢房的大门,行了礼之后,就退到外面去了。

墙壁上的火把被点亮,因为不见天日,这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滋生出的青苔味道。

监牢里的人还穿着在家中的衣裳,发丝不乱,只是面对着墙壁而坐,明明听到动静,也没转过身来。

他的背影坚若磐石。

梅令臣也没有进入牢房,就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桌上还摆着一碟瓜子,一碟花生米,并着一壶酒,是狱卒备来打发时间的。那酒口味辛辣,常人喝上几口便会醉,狱卒常年在这样的潮湿阴暗的环境中,如果没有这口酒,恐怕难以坚持下去。

“潘将军在军中三十多年了吧?”梅令臣拎起那壶酒,轻晃了晃,还剩下不少。

“阁老不用多费唇舌。”潘毅沉声说道。

“这里没有旁人,潘将军为何不肯跟梅某说实话?”梅令臣站起来,在铁栅栏外来回走着,“梅某不会害你。”

这里太安静了,如同深渊,所以每一个声响都会被放大。梅令臣的脚步声,仿佛就在潘毅的耳边响着。

“潘见星,不是将军的亲生儿子吧?”梅令臣又换了一个话题。

潘毅依旧闭口不言。他觉得自己咬定不说,梅令臣所说的一切就只是个猜测。

“既然将军不愿意谈,那由梅某来给将军说一个故事,权当解闷。许多年前,大昌与当时还不是土默特部的北境开战,有个年轻人投入军中,虽然武艺超群,见识不凡,却一直得不到重用。那个年轻人四处投名帖,处处碰壁。有一日,仁敏太子奉旨西行,微服到军中,有幸与年轻人结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莫逆之交。彼时,年轻人并不知道那是太子,只是将满腔抱负倾诉给好友。”

潘毅的拳头握紧,呼吸也变得起伏。

“仁敏太子回朝后,破例提拔了年轻人。而年轻人也迅速成长为一方大将。两个人的关系不为外人所知,一直暗中互通信件,互相扶持和鼓励对方。直到国本之变,仁敏太子被打入大牢,又因不堪受辱而自尽。年轻人盛怒之下,曾想过要发兵为好友复仇,但意外从仁敏太子的宿敌,苏东阳的口中得知,太子尚有一子,留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