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匣中物:那是截黝黑的船龙骨,表面刻满西夏咒文。而龙骨中央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七枚骨针——与他们手中的七杀针同源,但针尾玉扣上刻的是\"淳化\"至\"天圣\"的年号。
\"是前七任知贡举的......\"薛冰蟾的银刀在雷光下泛着青芒,\"他们用考官的骨头做针!\"
褐衣人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的藏身处。为首者摘下斗笠,露出戴着水晶镜片的独眼——正是杜微言药铺里那个文吏。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钉在陈砚秋所在的位置。
\"陈公子何必躲藏?\"文吏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令尊当年私吞的百斤古柯叶,韩大人一直记在账上......\"
陈砚秋怀中的《墨罪录》突然剧烈震颤。书页间滑出半张潮州刺桐港的货单,上面父亲的字迹在雨水中浮现:\"古柯叶实为遮掩,真货乃占城海底龙骨\"。
礁石区突然掀起巨浪。那艘三桅帆船不知何时已驶近暗礁,船首的判官像双眼亮起血光。甲板上站着个戴鎏金面具的高大身影,正将某种紫色粉末撒入海中——粉末接触水面的瞬间,所有暗礁上的青铜笼同时开启,断掌如活物般爬向深海!
\"是墨池会的'海祭'!\"薛冰蟾拽着陈砚秋潜入水下,\"他们要唤醒沉船里的东西——\"
海底的沙地突然裂开。腐朽的船板间升起尊青铜鼎,鼎身缠绕着海藻与珊瑚,七个鼎足却是黜落生的脊椎骨造型。那些断掌正攀附在鼎足上,用指骨敲击出诡异的节奏。
陈砚秋的耳膜突然刺痛。水波传来低频的震动,那是青铜鼎发出的共鸣——与他们在地窖听到的泪鼎声响完全一致。鼎腹的铭文在暗流中逐渐清晰:\"淳化三年,知贡举臣赵安仁监造\"。
文吏的小艇正在他们头顶盘旋。当陈砚秋试图靠近青铜鼎时,艇上突然撒下大网。网绳上系满骨铃,铃声在水下形成致命的音波。薛冰蟾的银刀斩向网绳的刹那,鼎中突然喷出靛蓝色火焰,将周围海水煮沸!
陈砚秋在剧痛中抓住一截浮木。当他浮出水面时,整片礁石区已变成漩涡。那艘三桅帆船正在漩涡中心缓缓下沉,甲板上的鎏金面具人却岿然不动,手中高举着从青铜鼎里取出的东西——
那是块刻满星图的龟甲,中央嵌着滴永不消散的水珠。当陈砚秋的视线与那滴水珠相遇时,父亲在《墨罪录》末尾的警告突然在脑海中炸响:\"海龙非船,实为泪器;古柯非药,乃是媒介\"。
漩涡突然平息。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青铜笼的残骸,每块碎片上都刻着\"淳化三年\"的字样。薛冰蟾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挥手,她手中抓着半张被海水浸透的货单——
\"占城贡品清单\"五个朱砂大字下,赫然列着:\"海底龙骨七具,配古柯叶千斤,可制'醒神丹'......\"而边缘处父亲添注的小字正在盐水中显现:\"然所谓醒神,实为控魂\"。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在一处荒岛上发现了搁浅的小艇。文吏的尸体仰面躺在艇中,水晶镜片后的独眼圆睁,瞳孔里凝固着最后的影像:那尊青铜鼎正在海底缓缓开启,鼎中伸出的不是龙骨,而是数百根缠绕着海藻的七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