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七年六月二十四,都江堰伏龙观前的铁索桥在暴雨中摇晃。陈砚秋站在桥中央,铜雀砚在掌中滚烫如炭,砚台内层鎏金的蜂蜡已完全融化,露出底部刻着的三百六十五个\"阿\"字。昨夜从辽使手中截获的珊瑚枝,此刻正在他怀中渗出碱草灰,与雨水混合成粘稠的蓝绿色浆液。
\"第三根锁龙柱。\"赵明烛的朱砂笔在桥索上划出血痕,他的虹膜已完全变成血红色,瞳孔里倒映着江底暗渠交错的网络,\"《青云誓》要用碱草灰写。\"
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寒门士子正在桥头泼洒漓江水。他们手中的考篮缠着冰蓝丝带——与汴京税吏、西夏铁鹞子的装束惊人相似。为首的士子突然转身,面具下传出蜡泪滴落的声响。
许慎柔的银针悄然刺入桥板。针尖带出的木屑在雨中燃烧,腾起碱草灰特有的蓝绿色火焰。当她翻开《璇玑录》残简,竹简上\"七音锁魂\"四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林氏的血书:\"以血破针,以灰焚榜\"。
\"韩氏的银针......\"陆鸿渐的茶刀劈开桥面青苔,刀身映出江底若隐若现的蜂蜡棺材,\"已经插进寒门子弟的骨头里。\"
铜雀砚突然炸裂成三百六十五块碎片。黑水如暴雨射向江面,在湍流中蚀出完整的《青云誓》原文——那些被碱草灰掩盖的关键字句此刻清晰可辨:\"凡我寒门,当毁家传墨卷,断韩氏骨相之源!\"
士子们的考篮突然同时开启。
为首的士子掀开面具,露出崔台符那张被碱草灰腐蚀的脸。他的喉结处嵌着块铜雀砚残片,残片上用交子密押写着\"文脉当归\"。
\"陈待诏的缝榜针......\"崔台符的声音像是从蜂蜡棺材里传出来的,\"......今日该由你们接续了。\"
他的考篮倾倒出三百六十五根银针,每根针尾都拴着半张被黜落的试卷。针尖触及江水的刹那,整条岷江突然倒流,露出暗渠中密密麻麻的蜂蜡棺材——棺盖上全刻着\"悬胆鼻\"的浮雕!
赵明烛的虹膜滴出血珠。
他的视线穿透浑浊的江水,看清棺内景象——每口棺材都躺着一具身穿襕衫的尸骨,后脑插着七根银针。当血珠落入江中,所有尸骨突然齐齐抬手,断指的骨节指向伏龙观方向。
\"破阵!\"
崔台符突然撕开襕衫,胸膛上刻着的倒置星图正在融化。七根银针从星图文曲位射出,针尾拴着写有寒门大姓的冰蓝丝带。最中间那根针的尾部,赫然连着《璇玑录》的残页!
铜雀砚碎片在江面拼成北斗七星。
黑水与银针相撞的刹那,整座都江堰突然剧烈震颤。所有蜂蜡棺材的封层同时裂开,露出里面浸泡在碱草灰溶液中的尸骨——每具尸骨的齿缝间都叼着半页《景佑冤魂录》。
陈砚秋纵身跃入江中。
铜雀砚的黑水自动涌向中央棺木,将棺盖上\"当黜\"二字冲刷干净。当他的手触及棺木,蜂蜡突然融化,露出里面林氏的尸身——她缺了两指的手掌紧紧攥着一把银针,针尖组成了\"七音未齐\"四个字。
\"他们在用寒门尸骨养针......\"许慎柔的银针钉住一根浮起的冰蓝丝带,带上用碱草灰写着小字:\"七世之后,针自成灵\"。
崔台符的身体突然爆裂。
三百六十五根银针裹挟着蜡液射向江底暗渠,每根针尾都拴着寒门族谱。铜雀砚的碎片形成漩涡,却仍有七根银针穿透防线——针尖正钉在伏龙观的七根锁龙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