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药商暗账(1 / 2)

庆历七年三月十五,广州城南药市开墟的晨钟刚响过三遍,陈砚秋的靴底已经踩在了\"杜记药栈\"门前的青石板上。昨夜从溶洞带回的铜雀砚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砚台底部渗出的黑水在衣襟内侧蚀出一幅残缺的岭南地图,最醒目的标记正是这家药栈。

药栈门楣上悬着块樟木招牌,\"杜\"字的横折处嵌着茶马司的鎏金徽记。陆鸿渐蹲在对面茶肆的阴影里,指尖捻着从溶洞蜡尸身上刮下的蓝霜——霜花在晨光中泛出碱草特有的灰绿色泽。

\"杜微言这老狐狸,\"许慎柔压低斗笠,\"上个月刚给广南转运使送了十斤龙脑香。\"她袖中银针挑着片曼陀罗叶,叶脉里渗出的汁液正将针尖染成诡异的蓝色。

药栈的楠木门吱呀一声洞开。三个党项打扮的脚夫扛着樟木箱出来,箱缝里垂下几缕冰蓝丝线。陈砚秋的铜雀砚突然剧烈震动,砚身黑水溢出,在石板路上蚀出西夏文\"药\"字。

后院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

三人绕至西墙,透过漏窗看见杜微言正在榕树下翻账册。这药商穿着素绢襕衫,左手打着把纯银算盘,右手却戴着只猎鹰状的铁爪——爪尖不时蘸取砚台里的蓝墨,在账册上勾画。

许慎柔的瞳孔骤然收缩:\"是碱水!他在用贺兰山北的碱草汁记账!\"

陆鸿渐从怀中掏出张茶引,对着阳光调整角度。光线透过茶引上的水印,在药栈白墙上投射出交子的暗记——与他们在驿馆发现的碱草采购凭证一模一样。

正午的梆子声掩盖了破窗的动静。

陈砚秋潜入内室时,铜雀砚的黑水正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将锁头蚀成蜂窝状。药柜里整齐码放着贴有各地贡品标签的瓷罐:占城迦拘勒、大食兴奋散、岭南曼陀罗籽……最底层的鎏金匣子用冰蓝丝线缠着,匣面烫着西夏文\"鹰房密账\"。

\"找到了。\"

匣中羊皮账册的触感像凝固的蜡。陈砚秋展开第一页,交子印制的朱砂水印在阳光下显出血丝般的纹路——这是成都府十六家交子铺联合发行的私钞,专门用于茶马司与西夏的隐秘交易。

\"庆历六年十一月十七,购碱草三百斤,付交子贰佰贯,折西夏青盐二十石……\"

账页边缘用蝇头小楷批注着用途:\"醒神丸蜡衣考篮涂灰誊录院防蠹\"。最骇人的是最后一条:\"庆历七年三月,预付交子伍仟贯,购岭南童男童女七人,取心头血凝移星膏。\"

后窗突然传来银算盘的脆响。

杜微言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陈待诏的公子也做梁上君子?\"他铁爪上的猎鹰眼珠竟是两颗翡翠,刻着\"庆历三年\"与\"庆历四年\"的字样。

铜雀砚在陈砚秋怀中发出蜂鸣。账册上的交子水印突然浮起,在空中组成三百六十五个银针的虚影。杜微言大笑,铁爪猛地插入自己左胸,挖出团裹着血丝的蜡块——蜡中封着七根未完工的银针,针尖泛着碱草的灰绿色。

\"韩相要的三百六十五针,最后七针在这里!\"

铁爪挥向账册的刹那,陆鸿渐的茶刀破窗而入。刀锋斩断冰蓝丝线的同时,许慎柔的银针已刺入杜微言右腕的孔最穴。药商浑身痉挛,铁爪坠地时砸碎了砚台,蓝墨泼洒在账册上,显出一幅隐秘的药材运输图:

从贺兰山北的碱草场,到兴庆府的西夏鹰房,再经茶马司密道流入岭南贡院。每个节点都标注着交子编号与银针数量,最终指向的竟是汴京皇城西南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