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银库弥漫着熔银的焦臭味。赵明烛的异色瞳映着满地银汁凝成的"墨成人亡"四字,那些蜿蜒的线条正诡异地渗入青砖缝隙——与转运司照壁下的血渍如出一辙。
王舜臣的弩箭仍指着梁上银铃:"二十七个...正好是景佑三年蜀中进士及第之数。"
翡翠扳指雕成的铃舌在穿堂风中轻颤,发出类似茶马道驼铃的声响。赵明烛的玉笔突然脱手,钉住最中央那枚银铃——铃身内侧用针尖刻着行小字:"丁未科第七名陆"。
"不是陆鸿渐。"王舜臣撬开铃舌后的暗格,"是他父亲..."
格中油纸包裹的竟是半张茶引,背面记载着景佑三年四月的一场密会:"周转运使令以松烟墨二百斤易银鞘模,模成,杀匠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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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成都府衙笼罩在潮湿的雾气里。赵明烛推开周纶书房的门扉,案头摊开的《漕运考成记录》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指尖抚过某页被反复翻阅的记载——庆历二年三月,秦凤路军饷"折变"粮草的公文。
"表面是十万两军饷折算为十五万石粮..."王舜臣的刀尖挑开粘连的纸页,"实际运往西夏的是中空银鞘。"
公文边缘的批注突然在阳光下变色。赵明烛将玉笔浸入茶盏,蘸着水汽在空白处涂抹——隐藏的墨迹渐渐浮现:"每鞘藏题三卷,可换青唐马五十匹"。
书架后的密室门虚掩着。赵明烛刚踏入半步,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料中的霉味,而是浓烈的松烟气息——整面墙的格子里摆满墨锭,每块都嵌着片银鞘残片。
"庆历三年冬..."王舜臣念出某块墨锭上的标签,"这不是墨,是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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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的暴雨冲刷着府衙照壁。赵明烛立在雨中,看石灰剥落后显露的《浪淘沙》全词。被刻意覆盖的下半阙中,"墨池水浊"四字每个笔画里都填着磁砂。
"大人!"王舜臣从照壁基座挖出个铜盒,"有东西!"
盒中的绢布地图令赵明烛瞳孔骤缩——嘉陵江与涪水的交汇处标着红圈,旁边小字注明:"丁未科银鞘,沉于此处"。更骇人的是地图边缘的表格:左侧是景佑三年进士姓名,右侧对应西夏官职,中间用朱砂画着箭头状的茶马道路线。
"第七名陆巽..."王舜臣的刀尖在某个名字上顿了顿,"现任兴州榷场监官?"
雨幕中突然传来鸣镝的尖啸。赵明烛旋身挥袖,玉笔击落三支淬毒的箭矢——箭杆上刻着的不是《孟子》章句,而是《春秋》僖公二十八年的经文:"君子不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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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涪陵码头空无一人。赵明烛循着铜盒地图指引,在江畔礁石间找到半截露出水面的青铜链——与王舜臣前夜在江底发现的锁链同源。
"水下有东西在反光..."王舜臣的水靠刚触及水面,突然触电般缩回手,"是银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