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突然发出刺耳的哨声。贡院各处檐角的瓦当集体转向,滴水频率骤变。陈砚秋的铜镜碎片自动飞向中央瓦当,镜光穿透陶土,照出内层暗藏的青铜薄片——片上阴刻的正是《礼部韵略》东韵第一部所有字。
"反切密码的源头。"薛冰蟾劈开一枚瓦当,取出夹层的铜片,"每个韵部对应一处河防工事。"
铜片在阳光下突然弯曲,边缘渗出黑色液体。陈砚秋用铜镜承接液体,镜面顿时浮现出紫宸殿偏殿的景象:韩似道正在将某种磁粉撒入青铜鼎,粉末在鼎内组成与瓦当相同的韵部排列。
槐树上的侏儒开始吟诵。古怪的韵律让周围瓦当的滴水加速,在地面蚀刻出完整的黄河改道图。陈砚秋突然明白为何铜镜会发烫——图中新旧河道交汇处,正是母亲在岭南刻字的河湾坐标。
薛冰蟾的银刀射向侏儒。刀光闪过,那畸形躯体坠落树杈,却在触地前化作靛蓝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七尊青铜鼎的虚影,每尊鼎耳都系着冰蚕丝,丝线延伸向不同方向的瓦当群。
"三元劫的阵眼。"陈砚秋拾起侏儒遗落的琉璃瓶,瓶底粘着片水晶镜片——与验骨司找到的材质相同。镜片反射的阳光照在槐树干上,树皮突然剥落,露出后面用状元齿拼成的《星变应验录》残页:"凡文星暗淡,当取三届黜落生目,以瓦当之韵导其怨气......"
贡院的晨钟突然敲响。声波震得瓦当齐齐颤动,滴水在空中组成新的星图。陈砚秋的右眼虹膜与之呼应,视野里突然浮现出地下暗渠的实时景象——七处枢纽的闸门正在同步开启,靛蓝色渠水流向黄河故道的轨迹,与母亲金针所指的方位完全重合。
薛冰蟾的银刀突然插入地面。刀身吸附的磁砂从砖缝间扯出张胃囊膜——上面画着完整的瓦当控制系统图。陈砚秋接过膜片对着光线,发现背面写着《营造法式》的残页:"凡滴水瓦当,当以五音十二律定其韵,则水循其道......"
"韩似道篡改了营造法则。"薛冰蟾指向图中被朱笔圈出的七处瓦当,"这些是控制文祸闸的关键。"
他们冲向最近的"阳韵"瓦当群。陈砚秋的铜镜碎片刺入中央瓦当的滴水孔,陶土崩裂的刹那,内部隐藏的青铜机括暴露无遗——精巧的磁针阵列正随着滴水频率调整角度。薛冰蟾的银刀斩断连接磁针的冰蚕丝,整排瓦当的滴水突然变向,在空中拼出"秋字号"三个篆字。
地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暗渠中的靛蓝色液体突然倒流,将渠壁冲刷出无数黜落生的姓名。陈砚秋的《墨罪录》残页自动飞向瓦当群,纸页在滴水中化作纸浆,却在落地时重组为父亲的手迹:"汴京文脉系于瓦当,然破局之钥,犹在岭南秋目。"
最后一枚瓦当突然炸裂。飞出的陶片中裹着半页《河防通议》原件,纸上被朱砂划去的段落正在阳光下显现:"凡以文筑堤,必取黜落生七目,以瓦当之韵导其怨,则黄河改道之日,即文脉断绝之时......"
陈砚秋的铜镜碎片突然灼烧。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岭南河湾的实时景象——母亲刻字的巨石旁,正站着着紫袍的韩似道。他手中的朱笔,缓缓点向那个"秋"字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