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皇宫复杂的建筑阴影之中,凭借着超凡的隐匿技巧,轻易避开了那些刚刚从“血意画”意念冲击中恢复过来、尚且惊魂未定的禁卫军。
最后严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禁锢他多日的皇城。
然而,他虽放弃了以仙力横扫的念头,却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会做。
就在严瑾消失后不到一个时辰,一道加盖了刑部与大理事大印,并由庞太师府暗中推动的海捕文书,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并迅速向周边州县扩散。
文书上绘有严瑾的画像,悬赏金额高得令人咋舌。
罪名罗列了数条:“妖言惑众、煽动民变、勾结匪类、意图行刺、且身怀异术,极度危险!”
画像上的严瑾,青衫磊落,眉眼清晰,与他在北疆军中“小谋圣”的儒雅形象大相径庭,更添了几分被妖魔化的“妖异”气质。
“看到此人,立刻报官!知情不报者,以同党论处!”衙役们敲着锣,沿街高声呼喊。
通缉令一出,京城再次哗然。昨日还是百姓同情的“蒙冤智者”,今日便成了朝廷重金悬赏的“钦命要犯”!这反转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庞太师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他不仅要坐实严瑾的罪名,更是要彻底断绝他任何借助民间力量或舆论翻盘的可能!一个被全国通缉的“妖人”,谁还敢与他沾染半分关系?
一时间,严瑾这个名字,在京城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成了人人谈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而此刻的严瑾,早已改头换面,利用一些江湖手段。
这并非仙术,而是纪怀给的小玩意儿和自身对身体的精细控制。
变化之后的严瑾化身为一个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游方郎中,混迹于京城南城鱼龙混杂的贫民区中。
他租下了一间简陋的临街小屋,摆上些寻常草药,挂起“悬壶济世”的布幡,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医生。
他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听着窗外街巷中关于通缉“妖人严瑾”的议论,看着墙上那张刚刚贴上的、墨迹未干的通缉令,眼神平静无波。
他不再愤怒,当然也不再期待。
大师兄的点醒,让他看清了规则的本质,也看清了自己此行的界限。
他不会再动用超越凡俗的力量去干预,但他也不会就此离开。
他要留下来,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冷眼看这出戏如何收场,看这所谓的帝王心术、权谋争斗,最终会将这王朝引向何方。
同时,他也要看看,在这绝境之下,李振山会如何,那些被冤屈的将士会如何,这所谓的……人心,又会如何。
他的红尘劫,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更为冷酷、更为抽离的方式进行。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普通毛笔,在一张废纸上,无意识地勾勒着。
笔下的线条,不再是战场铁血,也不再是悲愤忠诚,而是变得愈发抽象、晦涩,仿佛在描绘着某种……规则的轨迹,与人心的迷宫。
他知道,庞太师和那位皇帝,绝不会想到,他们通缉的“妖人”,此刻就隐藏在他们眼皮底下,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记录着这一切。
而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契机,也或许,只是在等待自己道心上,那最后一层尘埃的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