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拜将,衣锦还乡,这是多少行伍之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更何况是面见天子,那更是光宗耀祖、足以写入族谱的殊荣!
校尉们兴奋地互相道贺,士卒们也与有荣焉,整个军营都沉浸在一种欢欣鼓舞的气氛中。
然而,中军大帐内,李振山手持圣旨,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将军,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您为何……”一名心腹校尉不解地问道。
李振山将圣旨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扫过帐内几位核心将领,最后落在同样面色平静的严瑾身上,沉声道:“诸位不觉得,这封赏……来得太快,也太急了吗?”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北方依旧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的鸣军主力:
“如今战事虽暂缓,但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鸣狗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此时将前线主帅及一众得力干将悉数调离,岂不是自毁长城?陛下深谙兵法,朝中亦有能臣,岂会不知此中风险?”
帐内的欢庆气氛顿时冷却了几分。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或许……是陛下爱才心切,想要重重犒赏我等,以激励全军士气?”另一人迟疑道。
“犒赏未必需要主帅亲离。”
李振山摇头,“一道嘉奖令,一批赏赐物资,足矣。为何非要我等在这个关键时刻,千里迢迢赶回京城?”
他看向严瑾:“严先生,你以为如何?”
严瑾一直在默默听着,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将军所虑,正是小人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召见,荣宠之下,恐有暗流。或许……是京城之中,有人不想看到将军在北疆坐大?”
“又或者,朝堂之上,对北疆战事另有主张?”
他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但帐内众人都是心中一凛。功高震主,党争倾轧,这些戏码在历朝历代都不罕见。
李振山脸色更加凝重。他何尝想不到这些?
他李家在军中也算有些根基,但也正因如此,才更清楚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此番若是鸿门宴……
“将军,那我们……找个理由推脱掉?”有心腹建议道。
李振山苦笑摇头:“圣旨已下,岂是儿戏?抗旨不遵,便是授人以柄。更何况……”
他目光扫过帐外那些依旧沉浸在兴奋中的将士们,叹道:“弟兄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我们若强行推脱,寒了将士们的心,这军心士气,还如何维系?”
这就是阳谋。用巨大的荣誉和将士们的渴望,捆绑着你,让你明知可能有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
严瑾沉默片刻,道:“将军,大势如此,推脱已无可能。唯有谨慎应对,见招拆招。京城虽远,但北疆之势,亦非朝堂诸公可轻易动摇。我等速去速回,或可最大程度降低风险。”
他知道,李振山和他一样,都已骑虎难下。
李振山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坚毅之色:
“先生说得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李振山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这北疆百姓!倒要看看,这京城,究竟是龙潭还是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