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任务是将一批从后方运抵的粮食和箭矢,安全送到三十里外的前线大营。
这一路,似乎比严瑾前去战场时更显沉重。
满载的粮车吱呀作响,队伍沉默地行进在荒芜的官道上,两侧是枯黄的草丛和起伏的丘陵,寂静得有些反常。
就在队伍行至一处名为“落马坡”的险要地段时,严瑾那远超常人的灵觉,如同被细微的针尖刺了一下。
前面有埋伏!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两侧山坡的枯草丛中,隐藏着至少数千道带着杀意的气息,以及弓弦被缓缓拉开的微弱声响。
他们这一行押送粮草的路线、意图,早已被敌人算准。
一瞬间,无数念头掠过严瑾脑海。
他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些伏兵,或者至少,他可以立刻示警,让队伍有所准备,减少伤亡。
但……他不能。
动用灵力,哪怕只是一丝神识传音,都违背了他下山历练的初衷,打破了他为自己设定的“凡人”樊笼。
他此刻的身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一个普通的辅兵,他“不应该”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下山的时候二师兄纪怀就已经和他说过了他这次下山红尘练心最关键的就是不能破戒,一切都要顺应天道次才能感受他心中的那心境。
想到这里严瑾紧抿着嘴唇,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只能像其他茫然不知的士兵一样,低着头,跟着队伍前行但他的内心却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煎熬,明知悲剧即将发生,却要为了一个自我设定的“道”,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嗖嗖嗖——!”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两侧山坡上箭如飞蝗,密集地射向毫无防备的运粮队。
“敌袭!结阵!保护粮车!”王哨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嘶声大吼,但已然晚了第一轮箭雨。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瞬间就有十余名士兵中箭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嚎。队伍顿时大乱。
“杀——!”
埋伏的鸣军士兵从两侧冲杀下来,人数远超运粮队,而且是以逸待劳,如同猛虎下山。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王哨长挥舞着战刀,身先士卒,接连砍翻两名敌人,但很快就被更多的鸣军围住,刀光闪烁间,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重重倒地。
严瑾在混乱中,极力扮演着一个惊慌失措的普通辅兵。
他笨拙地挥舞着配发的腰刀格挡,更多的是凭借远超常人的反应和对危险的本能预知进行闪避。
他刻意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在地上翻滚,用粮车作为掩体,甚至“幸运”地被一具倒下的尸体绊倒,恰好躲过了一记致命的劈砍。
他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倒下,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而粘稠。
他听着垂死者的呻吟和敌人疯狂的喊杀声,道心如同被重锤敲击。
这就是凡人的无奈。
在绝对的力量和阴谋面前,个体的勇武与忠诚,显得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