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一块赤红色的灵位上,刀劈斧凿般的笔触中,蕴含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惨烈战意;
旁边一块水蓝色的灵位上,笔痕柔和流转,仿佛还能听到潺潺流水与空山鸟鸣的宁静致远;
更远处,一块看似焦黑的木牌上,扭曲的纹路里却透出一股焚尽八荒、不屈不挠的决绝……
千百块灵位,千百种截然不同的画道神韵!
它们交织在一起,没有冲突,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足以压垮人心灵的悲壮与辉煌。
这里沉睡的,不仅仅是名字,更是一位位将自身之道刻入灵魂的丹青画道修士。
“这里供奉的,”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沧桑,“大多是百年前,白玉京牵头,联合各方势力,覆灭我丹青一脉时……战死的同门。”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虚空,指向那些灵位:
“这位,是你李师伯,擅画山川,一笔可定地脉……这位,是你赵师叔,笔下生灵栩栩如生,曾以画阵困杀十万妖兵……还有这个丫头,是你最小的柳师姐,天赋绝伦,尤擅画星,可惜……”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每指向一个灵位,严瑾仿佛都能感受到一段鲜活的人生,一种极致的热爱,以及最终陨落的悲怆。
那场大战的惨烈,无需多言,已通过这些冰冷的灵位和炽热的道痕,扑面而来。
严瑾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
他虽无记忆,但血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之共鸣,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与愤怒悄然滋生。
他跟着师叔公,在无数英灵牌位前,深深鞠躬。
每靠近一块灵位,他都努力去感受那残留的道痕,仿佛在聆听一位位素未谋面的师长同门,用他们最后的存在,向他阐述着丹青之道的千变万化与浩渺无边。
终于,他们走到了祠堂的最深处,也是最中心的位置。
那里,只供奉着一块灵位。
那块灵位材质非金非玉,似石似木,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玄黄色。
它不像其他灵位那样散发出夺目的神韵光华,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内敛。
但严瑾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英灵祠中,所有灵位残留的道痕,都隐隐以这块中央的灵位为核心。
当严瑾看清灵位上的名字时他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老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个名字是——陈砚山!
师尊的灵位?!
那等待他的是……
师叔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灵牌,眼神中翻涌着刻骨的悲痛、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
“小子,看清楚了。这块灵位,不是衣冠冢,……它是真的。”
严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老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缓缓说道:
“陈砚山,你的师父,我墨山一脉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掌门,丹青之道上的造诣,旷古烁今……他,是造化笔上一任的主人。”
严瑾瞳孔骤缩!师尊竟是造化笔的前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