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菲走进书房的时候。
徐之骥正坐在黑色大班椅上独自喝酒,他将高脚玻璃酒杯擡手一举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一杯还不够。
他又不慌不忙地从酒瓶中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徐之骥仰头喝酒的动作,乔菲像是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样孤独和寂寥。
她愣神好了一会儿。
等到终于察觉他像是喝不够似的还要继续给自己灌酒,她这才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回过神来。
连忙提着银灰色保温瓶,踩着高跟鞋快步上前,在书桌一侧稳稳站定。
她问道:“你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
放下手中东西在桌上瞥了他一眼,又嗔怪道,“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徐之骥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只平静地说:“我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特意来这里。”
语气中略显疲惫。
乔菲却皱着眉劝道:“你……还是得好好一养,这不是什么小事。”
他这次受伤。
终归是有因为救她的缘故。
徐之骥却不理会,反而毫不犹豫地打断她:“那你呢,脖子都好了吗?”也不等她回答。
他已经擡眼去看——
脖子上纱布已经拆了,只是划痕才刚刚结痂,深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脖颈上尤为显眼突兀。
乔菲也低头看了眼,“已经不痛了,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
但女孩子,终归爱美。
片刻后她又像是释然了,语气轻快地说:“不过这不重要,我们都没出什么大事就已经是万幸了。”
徐之骥看着她脖子,眸色暗了暗有罕见的愧疚,又别开眼睛避开她。
他拿起玻璃酒杯,擡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陈年红酒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是浓郁的辛辣味。
舌尖还尝到清浅的苦涩味,一直苦涩他的心头。
咽下口中的苦酒,徐之骥薄唇又紧紧抿起:“那天吓到你了。”
乔菲这才擡起头来,眉心紧紧蹙着对他摇了摇头:“你不需要道歉,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是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过她的手掌,握在手里揉捏几下。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中轻轻摩挲,却发现她手里都是冷汗,汗津津一直凉到他指尖,而此时她的手还在发抖。
徐之骥一惊,擡眸问道:“你害怕我?”
乔飞避开他的视线,喉咙处咽了咽,犹豫着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有点怕。”
他那天疯狂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他本来的样子。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狂戾和凶狠。
徐之骥垂下眼帘,掩住里面的萧瑟,他心想,大概此时她眼中的他,早就打上了暴力的标签。
但又淡淡地反问:“那你还来我这里?”
“你救了我呀。”乔菲直觉地回答。
这是事实。
就算她再怎么怕他,乔菲也不至于分辨不清楚情况。
他的暴力是因她而起。
即使他再可怕,也不是对着她。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自己生命安全产生威胁的事情。
在她面前,他总是温柔的。
事实上,她在他身边,也总是感到十分安心。
像是在海上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看见了引航的灯塔和泊岸的码头。
她可能只是……
一时不能习惯另一个他。
那个——
为了她而狠戾对抗敌人的他。
徐之骥又像是被她的话勾起了隐隐期待,他问:“那你只是为了感谢我,所以才来的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尾音微微上扬,凝视着她的眼里有一束淡淡的光。
像是在希冀着什么。
乔菲思索一瞬又果断地反驳:“也不只是为了感谢!”
“那还为了什么?”
他执着地追问,是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只是想来,单纯地想来。
也许她的内心也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执着到一定要来看他一眼才放心。
说完这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掩饰性地岔开话题说道:“我今天给你带了点粥,你现在也正好消消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