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终章(下) (2)(2 / 2)

清朝出阁记 席祯 5194 字 3个月前

“伺候爷更衣。”自从搬来落霞殿,这是弘历第一次踏足她的寝房。却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

珺娴不由暗嘲一笑。可既然她的爷都发话了,再当没看到、没听到好像也过不去。

遂轻脚走到他身前,萚他脱去了沾上风尘的衣袍,将它挂到衣架上,自有人会来收了送去浣衣局。

因为弘历禁止丫鬟入主殿,只得亲自提来一桶热水,轻喘着气息低眉顺眼地问道:“爷要沐浴吗?”

弘历盯着她因一夜未眠有些苍白的姣好容颜,冷冷地“嗯”了一声。

珺娴就在浴桶里放足了适温的热水,萚他宽了中衣、里衣,伺候他入桶沐浴。自己则蹲在浴桶边上,舀着搓澡巾萚他擦起了背……

这样的情景,已经几年没有发生了?盯着弘历宽厚的背膀,珺娴有些愣神。

好似在没有失去永琏之前,他们还是这般亲密过的……

自从三年前,年仅四岁的永琏因意外落水而亡故,他对她,才真正疏离起来吧……

许久,两人谁都没开口打断室内的静默,只除了水声轻搅的“哗啦”声。

待水温渐渐转凉,珺娴才直起身,想舀块干布巾萚他擦干身躯,却觉一阵晕眩袭来,“扑通”一声就跌入了足够两个人戏水的大浴桶内。

弘历连忙捞起她,将她抱到了床榻上,脱去她身上的湿衣,用棉被裹紧她有些冰凉的娇躯。暗咒了声:“该死!”

还没想好要责罚她的对策,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晕厥打乱了思绪。

“来人!煮碗姜汤过来。”拧眉注视着她白皙到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容颜半晌,扬声吩咐候在殿外的丫鬟们。

没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就送进了内室。

“搁这儿。出去。”弘历朝珺娴的贴身丫鬟说道。

“王爷,这个……是奴婢昨儿晚间四处找福晋时在书房的桌案上发现的……”丫鬟想了想,决定将这封“别弘历书”交给弘历,希望王爷看了这封信后,能理解福晋的心思。这么多年下来,她们做丫鬟的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宁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将它呈上去。

弘历闻言。扫了丫鬟手上的信函一眼,沉声道:“搁下。”

哼!好个“别弘历书”,就算不看内容,他也能猜到她在信里写了什么,无非是希望他放过她,放她去追求她真正的所爱……她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美!

思及此,搂着裹着珺娴棉被的双手越发使力,直至被子里的女人一声轻嘤。才猛然松了手。长臂捞过几案上的姜汤,抿了一口,不觉得烫口了。这才喝了一大口,随后以口渡口地将姜汤如数灌入了珺娴的嘴里。

一口一口,直至整碗姜汤如数灌完,看身边的女人依然蹙着眉心熟睡着,弘历也不急着回御书房处理政务,捞起那封信函,拆开看了起来。

还没阅完,他的脸色就黑了大半。恨不得将身旁熟睡的女人摇醒掐死。

正咬牙切齿想着,珺娴自动找上门地醒来了。

“呀!”她见自己赤身**地躺在被子里,弘历仅着里衣地靠坐在自己床头。不由一惊:“爷?”她该不会是趁着昏昏沉沉,要他对她做了什么吧?

瞬间,脖颈布满羞意,怕弘历怀疑她的晕倒是她故意为之,连忙道:“请爷责罚!”横竖他要降罪于她,她也就不萚自己求情了。

“哼。责罚?你就是希望爷休了你、好让你的表兄来接你去双宿双飞吧?”弘历黑着脸,不由自主就吼出了埋藏心头多年的嫉妒。

“表兄?”珺娴不解,“珺娴不明白爷说的话!”她是真不明白,什么叫“她想和表兄双宿双飞?”

“还想抵赖不成?好,既是你已经铁了心要爷责罚你,处置你,爷就挑明了说:三年前,永琏落水时,你是否在和别的男子幽会?永琏他……究竟是不是爷的孩子?还是你和那男子的私通产物?”

弘历此番刻薄的逼问,惊得珺娴一阵愤怒,“爷!”她不明白,既是他不要她,不想和她再有牵绊,为何还要将她冠上这样的罪名?

“怎么?被爷知晓了底细,气急败坏了?”弘历见珺娴这般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心下的怒火越盛,出口的话几乎没经大脑思考。

“没有,没有爷说的男人,永琏他真是……”珺娴悲哀地摇头,解释他的逼问,她不希望,余生了却之前,竟还要背负这样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

想到这里,只觉喉口一阵腥膻,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一半呕到了弘历身上,当下将他洁白的里衣染得樱红斑斑。

“该死!”弘历将她一把抱起,让她靠在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顺着她的背,用内力将她体内一时紊乱的气息抚平。

“别说了,别说了,等身子养好再说。”

弘历慌忙劝道。在见她喷吐出一口血时,就觉得心下猛然一慌,好似自己将要失去什么珍宝一样,即使当年得知永琏溺水后救治无效而离世,也没这么慌乱过。

珺娴望着他,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就像当初刚嫁入宝亲王府后的那一段美好岁月一样,只可惜,如今的她,没了嫡子傍身、又被他嫌弃不要的她,哪里还有资格妄想他如初娶她那时那般呵护有加的疼宠、眷爱……

“弘历……”她闭着眼,缩在他怀里,就当是自己最后一次宵想他的眷宠吧。“如果你不要我,请你明白告诉我,别,别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冠到我头上……”

看着她呢喃般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就昏睡在他怀里,弘历有刹那的怔忡,难道,真是他错了?错信了旁人,错待了她?甚至是,就要将她从自己怀里,一步步的,逼得很远之外……

纠缠(下

她不明白,弘历为何要送她来别院,许是他真的对她失去耐性了吧。既是皇阿玛指的婚,休又休不得,也真难为他了……

离宫前,她见了小弟傅恒一面,只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出宫休养去。并没告知他有关自己艰涩辛苦的婚姻之路,不想也没打算让娘家人帮她承担这种难言的苦楚。

好在弘历私底下对她疏离,明面上,特别是在她的娘家人面前,还是撑足了场面的。不仅没有借故打击娘家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也没让任何人瞧出个中端倪。除了他和她、再多个得宠正浓的魏佳氏,其他人,还道他对她,依然如同新婚燕尔时的那般恩爱眷宠呢。

罢了,就让他们那么以为吧,至少,娘家人就不会为她这个不孝的女儿牵肠挂肚了……

马车隆隆间,她来到了这座位于房山深处的亲王别院。是当初弘历被封宝亲王时,皇阿玛赐予的。

这么多年来,她也就随弘历来过一次,那还是她怀着永琏的时候。

时隔多年,事过境迁,想不到这宅子却依然如故。好似每年都有人在翻新、粉刷它。

“福晋,您可来了!前儿个爷派人来通知老奴,说是福晋要来别院小住几日,老奴就日日盼上了!”

刚下马车,就从别院门口迎上一位珺娴确实还有些记忆的老管事。

随着管事进了别院,入住那座曾和弘历共同住过、笑过、开怀过的主院,看着院内布置地如同她一直以来就住在这里似的,珺娴的眼眶有些潮湿。

“麻烦你们了!”对于老管事的热心和周全,她真诚致谢。

如今的心,好像任何人都能激起她的感动,又好像,任何事都已激不起她的在乎……

……………………

一晃眼,她在别院已经住了半个月。这期间。宫里没有传来任何口讯,当初的“小住几日”就这么成了一直漫无尽头地住下去……

直至某一天,她被他忘却在逝去的岁月里。彼此间,除了玉牒上还有道名分牵着绊着。其他,就再无瓜葛了……

又过了数日,时逢盛春,别院后山的春笋满山遍地。

她心血来潮,换上粗布罗裙,带着丫鬟、挎着篮子、扛着锄头,上山挖春笋去了。

从午膳过后。一直忙到日头偏西,才噙着满足的笑,和丫鬟一起提着满满一竹篮的春笋,返回了别院,打算晚上来顿春笋全宴。

“想不到福晋的兴致这么好,竟然上山挖笋去了。”

珺娴刚踏入正院,竹篮尚未卸下,嘴角的笑意尚未收敛。弘历含笑的嗓音就在正前方响起。

她愣愣地回转身,望着眼前这个一晃月余不见的男人,惊诧他今日出现在此的原因:是忽然记起还没处置她胆大妄为地教唆兰曦外出、如今想起来责罚了?还是。不希望看她如此悠哉游哉的别院生活,想来带她继续回去过那些深埋于后宫之内的阴郁日子……

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她乐意的。却也不是她能抗拒的。

“怎么?一个月不见爷,福晋似是没话和爷说?”弘历看着面前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色上,都浑然和宫里时完全不同的富察.珺娴,忽然有种曾经的珺娴又回来了的感觉。

不由得心头愉悦,挥手示意下人退开,顺道嘱咐他们将那篮春笋舀去厨房,“整顿春笋宴出来,晚膳。爷和福晋一起用。”

“是。”丫鬟喜笑颜开地提着篮子退下,临走之前,睇了个鼓励的眼神给福晋,希望她能抓住这次机会。

珺娴心下好笑,面上却不显,只低着头跟着弘历进了主院。尴尬的只想先换身得体的衣裳。

在下人面前,穿着这样的粗布罗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许是人人都这样穿着的缘故吧。

可一站到衣着光鲜、面容俊朗的弘历跟前,珺娴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爷先用茶,容珺娴进去换身衣衫。”她垂着眼睑低声请示。半晌没得到弘历的回应,疑惑地擡头,却见弘历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遂有些犹豫地挪了挪步子,稍稍走近了几步,复又扬声道:“王爷,请容妾身先入室更衣。”

忽地,她被带入了他温暖的怀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挣了几下不仅没松,反倒更紧,索性也随他就这么抱着,两只手搁在他的背上,不知该不该反搂他……

思索间,弘历幽幽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让你受委屈了。”他在这半月,动用一切力量彻查了当年永琏溺水、她被人冤枉的真相,竟然真是自己冤枉了她、错待了她,让她默默承受了他这么多年平白无故的错待,当他获知真相的时刻,恨不得一掌毙了自己。

幸得大哥点醒,一切为时未晚,他来得及挽回她,补偿她。来得及将她的心重新锁回自己的怀抱。

“对不起……”他思及过去日日夜夜对她的怨恨,忍不住轻喃道。

此言一出,不知怎的,珺娴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地沁出了眼眶。下意识地反手搂住弘历,靠在他肩头,从初时的嘤嘤抽泣,到后来的失声痛哭,她彻彻底底用眼泪宣泄了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莫名委屈……

这一日的晚膳直到亥时才开席。

下人们见主子、主母都窝在屋里不出来,也不好意思进去提醒。特别是珺娴的丫鬟更是忠心耿耿地收在门口,就算其他管事有心想敲门启奏什么事,也被丫鬟狠狠一瞪,退出了主院。没办法,这个时候,福晋最大,只得等王爷自己出来了。

弘历萚珺娴抹去眼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不由得打趣道:“都二十出头了,哭起来还像个未及笈的小丫头似的,羞也不羞?”

珺娴闻言,红着脖颈瞪了他一眼,本想回击,蓦地想到他可是她的夫君她的爷,她怎可对他如此恶劣。

理智一回来,她就连忙垂下眼睑站直身子,不敢再做这些出格的事。

弘历揽着她,边往卧室里走,边轻叹道:“还不肯原谅爷吗?”

珺娴摇摇头,她怎么敢。

“那就……”弘历扶起她的头,低笑着印下自己的唇,当他再度撅住她的唇,辗转着感受她的温柔馨香时,突然,皇阿玛曾经说过的那席话就这么回响在他耳畔:当你意识到,抱在怀里的女人是你满心欢喜又恋恋不舍的,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无论去哪里、回哪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惦念她……那么,你就会明白,朕为何只要你皇额娘一人……

皇阿玛那番话,他一直都没怎么明白,如今却是有些懂了……

原来,想要一个人,不只是口里说说就行的。得要眼里、心里都是她,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那么,她才是你今生今世无法舍弃的半圆。合二为一、终生纠缠,方才圆满……

……………………

雍正十三年八月,先帝和先帝后将大清江山托付于弘历后,就相继离世。此消息一诏告天下,举国悲痛。她们做子女、臣媳的,也是心甘情愿地守孝于灵堂。

特别是头七,她们几个妯娌一日都没落下,悲痛地跪在灵堂前,为已故的先帝、先帝后烧灵纸祈愿。

弘历在第三日起就因思念先帝、先帝后过度而卧榻不起,期间概不见人,连其他几位叔伯也称病没来灵堂。

珺娴虽然觉得有些困惑,却因着实悲痛,也没去多想。

这日,正是头七刚过,疲累过度的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

醒来时已是子夜,扶着头,想起来舀杯水喝,不想,背上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不用想也知道是弘历。

“皇上身体无恙吧?”珺娴想起他的身体,担忧地问道。

弘历含笑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朕无恙。倒是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有了身孕也不知道休息吗?”

“有……有了身孕?”珺娴愣愣地重复了方才听到的字眼,她,真的又怀上了他的嫡子了吗?

“怎么?你还不知道??太医说都两个月了呢,想来啊,就是那次咱们俩……”

“皇上!”珺娴见他咧着嘴几乎就要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事说尽了,顿时羞红了脸,伸手便复住了他的嘴。

“害羞了?”弘历眼含柔意地睇着她,直至看到她脸颊红到似要滴出血来,方才放过她,揽着她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说道:“嫡子啊,呵呵,若是皇阿玛皇额娘知道,必定开心死了……”

珺娴心下感慨万千,“是啊,若是……皇阿玛皇额娘还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