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手指刚触到布包,晨雾里的潮气便洇进指缝。
蓝布边角磨得发毛,却还带着股熟悉的皂角香——和记忆里母亲晾在窗台上的围裙一个味道。
他小心解开布包的结,淡粉色的糖纸蝴蝶便扑簌簌落进掌心,翅膀上的折痕像被时光吻过的纹路。
\"妈...\"他喉间发紧,拇指轻轻抚过蝴蝶的触须。
二十年前的黄昏突然涌进眼眶:母亲坐在藤椅上,糖纸在她指尖翻飞,他蹲在旁边数糖纸:\"蓝的三张,红的五张,粉的...这张给我好不好?\"母亲笑着把刚折好的蝴蝶塞进他手心:\"小财迷,留着等晴天晒。\"
晒。
他猛地抬头看向院角的晾衣绳。
那截麻绳在雨里泡了三天,此刻正软塌塌垂着,中间还断了一截,在风里晃出个可怜的豁口。
母亲的旧被褥还搁在竹匾上,阳光正透过瓦蓝的天往棉絮里钻,他得赶紧把绳子换了。
杂货店的王大娘正拿鸡毛掸子扫柜台,见他进来便笑:\"小沈,又来买什么?\"他指了指墙角的麻绳:\"来捆晾衣绳。\"王大娘的掸子顿在半空:\"哎呦,现在谁还用这老古董?
上个月进的不锈钢绳都卖空了,这麻绳还是去年剩的半卷。\"她踮脚取下那截麻绳,果然只剩两尺来长,\"不够吧?\"
沈星河捏着麻绳发怔。
刚要转身,门外传来拐杖叩地的\"笃笃\"声。
隔壁的周老师扶着门框站在雨棚下,白发被风掀起一绺:\"小沈,我家阁楼有卷棉绳,是秀芬走前收的。\"他这才注意到周老师的布鞋沾着泥,裤脚挽到脚踝,显然是特意从楼上下来的。
\"那敢情好。\"沈星河忙扶着周老师往家走。
阁楼的木梯吱呀作响,周老师指着梁上的红布包:\"在那儿。\"他踮脚取下,布包解开时扬起细尘,里面滚出一卷泛黄的棉绳,绳上还系着七枚褪色布条,蓝的、灰的、墨绿的,边缘都起了毛,像被岁月啃过的齿痕。
\"秀芬当年说,这是'百家布'。\"周老师摸着布条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老街妇联组织的,每家捐块布拼成长绳,说'家家相连'。
后来绳子不知怎的丢了,她念叨了好些年。\"他把棉绳塞进沈星河手里,\"你拿去用,就当替她圆个念想。\"
棉绳在手里沉得踏实。
沈星河把绳子拉过两棵老槐,一端系在门环上,另一端绕着石墩缠了三圈。
风一吹,绳上的布条便轻轻摆动,影子投在院墙上,竟像一串小旗在招展。
他晒母亲的被褥时,阳光正穿过棉絮,在被面上织出金斑,有根布条飘起来,扫过被角的补丁——和母亲当年补他校服的针脚一模一样。
夜里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