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巴图监烙(1 / 2)

1034章:巴图监烙(至元四十六年夏巴图额尔敦监临虎卫工匠烙虎首印)

巴图额尔敦立于阿里不哥部马群待烙区的木台上,玄色骑射袍外罩着银边护心甲,腰间悬着父亲那拉珠尔亲授的“监烙令牌”——令牌为象牙所制,刻着“虎卫监烙”四字,边缘嵌着细铜丝,是元代中央派员监临实务的凭证(《大元通制?舆服制》载“中央监临官持象牙令牌,刻职事名,为行权之据”)。台下,二十名虎卫工匠已列成两排,手中捧着铜制虎首印,印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二万二千匹超额马群按“壮马、老弱马”分区圈定,马倌们牵着马绳,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与好奇。

李衡快步登上木台,递上“监烙流程册”:“公子,按朝廷马政,今日需完成一万五千匹壮马的烙印,四千匹老弱马明日烙,三千匹小马驹待一岁后再烙。工匠已按‘火候校准、印模检查、术后护理’三步演练过,老工匠周平是工部派来的,曾参与乃蛮部烙印,经验丰富。”巴图额尔敦指尖划过册页上的“火候标准”——虎首印需烧至暗红,温度以“触草即焦、不燃”为度,他抬头望向工匠队列:“周师傅,今日监烙,需按册中标准来,印纹要清晰,马皮不能伤,若有差池,按律处置。”老工匠周平躬身应道:“公子放心,老奴从业三十年,烙过的官马逾万匹,定不会出错。”

台下传来轻微的骚动——阿里不哥部的马倌帖木儿(此前协助收编)正与一名年轻工匠争执,只因工匠将虎首印放在火盆中烧得过旺。巴图额尔敦纵身跃下木台,快步上前:“何事争执?”帖木儿指着印模道:“公子,这印烧得太红,会烫伤马的!昨日那拉珠尔将军说过,要暗红不烫。”年轻工匠有些慌乱:“我……我是按师傅教的,烧到红亮才够温度。”周平连忙赶来,拿起印模查看:“确实过了,公子,是老奴没教清楚——虎首印铜质密,烧至暗红已足够,红亮则温度过高,会伤马皮。”巴图额尔敦没斥责年轻工匠,只道:“重新烧,周师傅盯着,今日每一枚印模,都要经你核验才能用。”这番处置既维护了规矩,又给了工匠台阶,周平与年轻工匠均躬身道谢,帖木儿也松了口气,牵着马退到一旁。

阿里不哥与帖木儿长老此时也来到待烙区,看到巴图额尔敦亲自主持,心中更添几分敬畏。阿里不哥道:“公子,部里已派五十名马倌协助,都是熟悉马性的老手,若有马受惊,他们能及时安抚。”巴图额尔敦点头:“领主有心了。今日烙印,既是给马做标识,也是给部落立规矩——虎首印是元廷官马的凭证,烙了印的马,日后调养好返还时,凭印认领,不会混淆。”他让李衡递上“乃蛮部烙印后返还的马群名册”:“你看,乃蛮部去年烙印的马,今年已返还一千匹,每匹都按印纹核对,分毫不差。”阿里不哥接过名册,看到上面清晰的印纹描述与返还记录,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辰时三刻,巴图额尔敦举起监烙令牌,高声道:“监烙开始!按区进行,工匠各司其职,马倌协助控马,实务官登记造册,不得有误!”话音落,工匠们立刻行动——周平带着两名工匠守在壮马区第一烙点,火盆中的木炭已烧得通红;马倌们牵着马,有序走向烙点;实务官们捧着“烙印登记册”,准备记录每一匹马的特征与印纹位置。巴图额尔敦走下木台,目光扫过待烙的马群,心中明白,这场监烙不仅是对马政制度的落实,更是对自己治事能力的考验——父亲将此事交给他,是要他在草原宗藩面前,树立元廷年轻将领的权威与能力。

虎卫工匠的筹备早在三日前便已启动。周平带着工匠们在虎卫营地搭建“印模工坊”,将工部送来的二十枚铜制虎首印逐一检查——每枚印方三寸,虎首纹样凸起,额间刻“元”字,边缘錾着“至元四十六年工部造”字样(《元史?百官志》载“工部掌营造,官马印模每三年铸新,赐军镇使用”)。周平用细砂纸打磨印面,去除边缘的毛刺:“这印是给官马烙的,印纹要规整,不能有半点毛糙,不然烙在马身上,既不清晰,还可能刮伤马皮。”年轻工匠赵小五捧着印模,仔细观察:“师傅,这虎首的纹路好精细,眼睛、鬃毛都刻出来了,工部的手艺真绝。”周平笑道:“这是朝廷的规矩,官印就得有官印的样子,不然怎么区分官马和私马?”

烙印工具的准备也格外细致。工匠们挑选了二十把铁钳,钳口打磨光滑,内侧刻着与虎首印匹配的凹槽,确保烙印时印模不会滑动;火盆选用厚铸铁材质,底部有通风孔,便于控制火势;还准备了大量温水(用于烙印前清洁马臀)、甘草药膏(烫伤时涂抹,《元典章?工部》载“官马烙印需备甘草膏,以防马皮灼伤”)、粗麻布(擦拭印面浮灰)。周平让工匠们按“一人掌印、一人控火、一人护理”分组,每组配一套工具,反复演练:“掌印的要稳,按下时不能晃动;控火的要盯紧火盆,印模烧到暗红就立刻取出;护理的要快,烙完马上擦药膏,不能让马受疼。”

工匠们还专门针对老弱马调整了方案。周平让人将烧印的火盆分为“强火盆”(用于壮马)与“弱火盆”(用于老弱马),弱火盆的木炭只烧至半红,印模烧到微暗即可:“老弱马皮嫩,经不起高温,弱火慢烙,虽费些时间,却能保马安全。”他还让工匠们准备了小型印模夹,用于小马驹(虽暂不烙印,却需调试工具):“小马驹的印要小些,等它们长到一岁,用小印烙,才不会伤着。”

巴图额尔敦昨日来检查筹备时,周平正带着工匠们演练烙印。他拿起一枚虎首印,放在弱火盆中烧了片刻,取出后按在浸湿的麻布上——印纹清晰地印在布上,边缘没有焦痕。巴图额尔敦点头:“周师傅,明日就按这个标准来,壮马用强火,老弱马用弱火,宁可慢些,也不能伤马。”周平躬身道:“公子放心,老奴已让工匠们练了十几遍,火候都掌握好了,定不会伤一匹马。”巴图额尔敦又查看了药膏与登记册,确认无误后道:“明日辰时,在待烙区集合,我亲自监临。”

筹备的最后一夜,工匠们仍在检查工具。赵小五发现一枚虎首印的虎目处有细小裂纹,立刻报告周平。周平连夜带着印模去实务官营地,找到李衡,请求更换备用印模:“李大人,这枚印虽裂纹小,可烙在马身上,印纹会缺一块,不符合规矩,得换一枚。”李衡连忙让人取出备用印模,周平仔细检查后,才放心带回工坊:“咱们做工匠的,就得守规矩,一点错都不能出,不然对不起朝廷的托付。”正是这份严谨,让监烙的筹备工作毫无纰漏,为次日的顺利进行奠定了基础。

壮马区的第一烙点前,周平亲自掌印,准备给首匹待烙的马——那是一匹通体棕红的壮马,曾是阿里不哥的备用首马,马倌帖木儿牵着它,手心微微出汗。巴图额尔敦走到马旁,伸手抚摸马颈,马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显然已不认生。“就用这匹做首烙,”巴图额尔敦道,“烙上虎首印,它就是元廷的官马,以后跟着虎卫,不会亏待它。”帖木儿连忙应道:“公子放心,这马性子稳,不会乱动。”

周平让工匠端来温水,仔细擦拭马的左臀——马臀上有些尘土,若不擦净,烙印时会影响印纹清晰度。擦拭完毕,他从强火盆中夹起虎首印,印面已烧至暗红,边缘没有明火。“公子,可烙了?”周平问道,目光望向巴图额尔敦。巴图额尔敦点头:“烙吧,注意火候。”周平将印模对准马臀三寸处,用铁钳固定,稳稳按下——“滋啦”一声轻响,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铜焦味。马吃痛,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帖木儿立刻握紧马绳,轻声安抚:“别怕,一会儿就好,烙了印就有好草吃。”

两息过后,周平迅速提起印模,另一名工匠立刻用粗麻布擦去马臀上的浮灰——一枚清晰的虎首印赫然呈现:虎目圆睁,鬃毛分明,额间的“元”字清晰可见,印纹边缘整齐,没有一丝模糊。巴图额尔敦俯身查看,确认马皮只是轻微泛红,没有灼伤,满意道:“好,印纹清晰,马皮无损,登记!”实务官立刻在册上记下:“棕红壮马,左臀虎首印,额间‘元’字,辰时三刻,周平掌印。”

首烙仪式简单却庄重。巴图额尔敦让工匠将这匹马牵到待烙区中央的木桩旁,系上红绸带,作为“官马标杆”:“这匹马是今日第一匹烙印的官马,以后所有官马,都要按这个标准来,印纹不清晰的,要重新烙;伤了马皮的,要追责。”周围的马倌与部民们围拢过来,看着马臀上的虎首印,议论声从紧张转为惊叹:“这印真好看,跟画的一样!”“朝廷的工匠就是厉害,烙得又快又好,马都没怎么疼。”阿里不哥站在人群中,看着这枚虎首印,心中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这样规范的烙印,不是夺马,而是真正在落实马政,让部落的马群有了明确的归属与规范。

周平看着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对赵小五道:“看到了吗?做工匠的,就要把活做细,让朝廷放心,让部民信服。”赵小五连连点头,拿起另一枚印模,准备给下一匹马烙印。巴图额尔敦则走向下一个烙点,目光坚定——首烙的成功,不仅开了个好头,更让他对接下来的监烙充满信心。

监烙按“壮马区先行,老弱马区跟进”的顺序推进。壮马区共设十个烙点,周平带领工匠们同时开工,马倌们牵着马,按“每烙点十匹马为一组”的节奏,有序递送。巴图额尔敦穿梭在各烙点之间,目光扫过每一个环节:看到一名工匠的火盆火势过旺,他立刻让人添加湿木炭降温;发现一名马倌牵马时过于用力,他上前提醒:“马受了惊,烙印时会乱动,轻些牵,别吓着它。”

在三号烙点,一匹黑壮马突然挣脱马绳,向待烙区外冲去。马倌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马就要冲散外围的部民。巴图额尔敦立刻取下腰间的套马杆,纵身跃上马背,追了上去——套马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套住马的脖子。他勒紧缰绳,轻声安抚:“别怕,不疼,烙完印就给你喂精料。”马渐渐平静下来,巴图额尔敦牵着它回到烙点,对马倌道:“这马性子烈,你要多跟它说说话,别硬拽。”马倌羞愧地接过马绳,连连道谢。

老弱马区的烙印则格外细致。周平亲自坐镇,将印模放在弱火盆中烧至微暗,烙印时只停留一息便提起。一匹老马烙印后,马臀微微渗血,工匠们立刻涂抹甘草药膏,巴图额尔敦蹲下身,看着药膏慢慢覆盖伤口:“这马年纪大了,皮太嫩,以后老弱马烙印,火再降些,时间再短些。”周平点头,立刻调整火盆的木炭量:“公子说得是,老奴这就改,绝不让老马再受伤。”

午后,烙印进度已完成一半。巴图额尔敦召集工匠、马倌、实务官在待烙区旁的树荫下休息,让人送来奶茶与干肉。周平喝着奶茶,对巴图额尔敦道:“公子,按这进度,今日定能完成一万五千匹壮马的烙印,明日再烙老弱马,三日内可全部结束。”巴图额尔敦道:“辛苦各位了,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他还特意给牵马的马倌们多递了几块干肉:“你们牵着马走了一天,最累,多吃点。”马倌们感动不已,帖木儿道:“公子体恤我们,我们更要好好干活,不让公子失望。”

休息过后,烙印继续。夕阳西下时,壮马区的一万五千匹壮马已全部烙上虎首印,每一匹马的左臀都印着清晰的虎纹,在余晖中泛着微光。巴图额尔敦让人将这些马赶到临时马圈,派骑兵看管,准备次日护送前往乃蛮部军镇。他站在马圈旁,看着一匹匹烙了印的壮马,心中满是成就感——这不仅是完成了父亲交办的任务,更是自己第一次独立主持如此大规模的实务,每一个细节的把控,每一次问题的解决,都让他对草原治理有了更深的理解。

傍晚时分,待烙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激进派残余马倌趁工匠收拾工具,偷偷溜进印模存放处,试图用铁锤砸毁虎首印。为首的是之前煽动马群骚动的帖木儿(激进派亲信),他手中握着铁锤,正对着一枚印模砸去,却被巡逻的骑兵及时拦住。

巴图额尔敦闻讯赶来时,骑兵已将几名马倌按在地上,帖木儿仍挣扎着喊:“不能烙!烙了印,马就不是部落的了!咱们跟他们拼了!”阿里不哥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白:“帖木儿!你还敢闹事!之前将军饶了你,你不知悔改,想毁了整个部落吗?”说着就要拔剑,却被巴图额尔敦拦住。

巴图额尔敦走到帖木儿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虎首印,仔细检查——印面没有受损,只是边缘沾了些泥土。他擦净印模,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帖木儿,你以为砸了印模,就能阻止烙印?朝廷的印模不止这二十枚,工部还有备用的,你砸得完吗?你再看看那些烙了印的马,它们有没有受苦?部民们领了青稞,有没有挨饿?你这样做,不是护部落,是害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