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4章:武科之争(至元四十四年夏的骑射较量)(至元四十四年夏?大都校场与白虎殿)
崇文馆的梧桐树下,周显与卢景裕捧着《武举章程》争论。“汉人可考文举,却不准入武科,”周显的手指划过“仅限蒙古、色目子弟”的条款,“这不是把燕云子弟当外人吗?”卢景裕忧心忡忡:“帖木儿昨日在北馆放话,说‘汉人执弓,必成大患’——他们怕咱们借武科养私兵。”
章程是合丹王主持拟定的,武科只考骑射、摔跤(蒙古传统项目),考官全是蒙古千户。周显让人统计燕云地区的弓手数量:“光涿州就有三百户祖传射手,若能通过武科入军,归义营的战力能涨三成。”他知道,这不仅是科举之争,更是汉人争取军权的关键一步。
消息传到白虎殿,萧虎正擦拭一把南宋神臂弓(射程达三百步,远超蒙古角弓)。“蒙古人怕的不是汉人会射箭,”他对耶律楚材道,“是怕汉人用他们的规矩夺走‘骑射’的话语权。”耶律楚材点头:“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规矩是谁定的。”
合丹王在军议上摔了虎符:“成吉思汗定下的‘怯薛军只收蒙古人’,谁敢改?”帖木儿虽认同武科需开放,却被族叔合丹王瞪回去:“你忘了阿兰豁阿老母的训诫?(蒙古传说中,阿兰豁阿以“五箭同折”喻团结)汉人入军,就像把异姓放进家族,迟早分崩离析!”
他们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汉人弓马不如蒙古人,考也是白费粮草。”暗地里却让人捣鬼——汉人家的箭矢被换成竹杆(易折),校场的马被饿瘦(跑不稳)。有个蒙古百户更直白:“咱们的马是战马,怎能让南人骑?”这些小动作,被李默的观星使一一记在密报里。
北馆的夜宴上,合丹王给千户们灌酒:“武科是萧将军给汉人的糖,吃了这糖,他们就要抢咱们的兵权!”帖木儿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道:“若汉人真有好射手呢?总不能让他们去投南宋。”这话让喧闹的宴席静了一瞬——谁都知道,江南的李庭芝正招纳北方弓手。
涿州弓手张二狗(祖传三代射箭,祖父曾是北宋禁军)把竹杆箭换成自己削的杨木箭,藏在柴火堆里。每日天未亮,他就带着儿子去村外的坟地练骑射——坟头当靶子,老黄牛当“马”,练到指尖磨出血泡,就用桐油抹上(防感染)。
“考不上也得去,”他对同村的王射手道,“让北人看看,咱汉人不是只会握锄头。”王射手的弓是父亲留下的“铁胎弓”(需百斤力才能拉开),被蒙古兵搜走三次,又偷回来三次。他们的箭囊里,除了箭矢,还藏着写满“忠孝”的布条——这是他们的精神铠甲。
江南来的书生赵文,虽文举已中,却执意要考武科。“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他对周显道,“若汉人只做文官,永远抬不起头。”他偷偷拜张二狗为师,练得大腿内侧磨出茧子,却在人前只说“强身健体”。
萧虎在白虎殿拍了案:“三日后,朕亲自主持武科,蒙古、汉人同场比试——谁赢,谁入虎贲营!”这话像惊雷,炸得合丹王脸色铁青:“将军怎能自降身份?”萧虎冷笑:“朕是大元的将军,不是蒙古的将军——大都的军权,朕说了算。”
他让人从怯薛军选十名神射手(蒙古人),又从归义营挑十名汉人弓手,校场四周架起高台,让燕云士族和蒙古那颜都来观礼。“输了的,要心服口服,”萧虎对帖木儿道,“你去监督,敢捣鬼的,按军法处置。”帖木儿领命时,瞥见萧虎案上的神臂弓——那是给胜者的奖品。
周显趁机让崇文馆学子写《论骑射不分南北》,贴在大都街头:“昔岳飞破金,用的是汉人弓手;成吉思汗西征,亦用契丹射手——兵之强弱,在技不在族。”这些文章,像给汉人考生的战鼓。
比试当日,校场四周挤满了人。蒙古射手穿银甲,骑高头大马,在起点耀武扬威;汉人射手穿布衣,骑瘦马,却个个眼神如鹰。张二狗的儿子偷偷挤在人群里,手里攥着父亲的旧箭羽——这是他第一次看父亲“上战场”。
第一局比“静射”:三十步外立着靶心(三寸见方)。蒙古射手阿勒坦一箭射中,合丹王拍着桌子叫好。轮到张二狗,他深吸一口气,拉满铁胎弓,箭矢如流星,正中靶心的红圈——人群里爆发出汉人百姓的喝彩,被蒙古兵的怒喝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