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汗廷监军(2 / 2)

深夜的白虎堂,周显铺开脱脱的密报(李默从怯薛军的信使手里截获的)。上面写着“萧虎私藏火炮、纵容南人、军粮虚报”,字字都往“谋逆”上靠。“脱脱这是要置将军于死地。”周显忧心忡忡。

萧虎却在密报上画了个圈:“他说我军粮虚报,正好。”他让人往和林送了份《江淮秋粮预估册》,比实际产量少报了三成,“让忽必烈觉得,江淮确实难治理,我需要更多时间。”周显还是担心:“脱脱是拔都的孙子,汗廷里支持他的人不少。”

萧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侧院的灯火:“拔都想让孙子分江南的权,忽必烈想用脱脱防着我,他们各有各的算计。”他冷笑一声,“咱们就当戏台,让他们唱。”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像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伴奏。

孟珙成了脱脱拉拢的对象。一日,脱脱单独召见他,许以“若揭发萧虎有异心,将来江南行省左丞的位置给你”。孟珙捧着虎头铡的拓片(他随身携带的信物),躬身道:“监军不知,萧将军待我不薄。况且,若我反戈,他日谁还信降将?”

这话传到萧虎耳中,他让孟珙掌管江淮盐铁司——这是肥差,也是实权。孟珙不解:“将军不怕我……”萧虎打断他:“你献虎头铡时,就该知道,背叛我的人,下场比耶律哈(被虎头铡斩的千户)还惨。”孟珙摸着拓片上的虎纹,后背沁出冷汗——萧虎给的不是信任,是警告。

其他宋降官也在观望。有人偷偷给脱脱送礼,有人则把脱脱的动向密报萧虎。楚州知府最滑头,两边都送了礼,却什么实质性的话都不说——他知道,这两个大佬较劲,小人物站错队就是死。

脱脱的密报送到和林时,忽必烈正与耶律楚材下棋。“萧虎真的谋逆?”忽必烈捻着棋子,目光却在楚材脸上。楚材落下一子:“脱脱的话,需打折扣。萧虎若要反,何必费力气收江淮民心?”

他指着案上萧虎送来的《江南治理策》:“此书详述如何征税、如何屯垦,甚至提到要在江南开科举——这不是谋逆的样子,是想做江南的王。”忽必烈笑了:“朕就知道,他舍不得江南这块肥肉。”

最终,忽必烈给脱脱下了道旨:“监军重在协理,非掣肘。萧虎既已收复江淮,可许其便宜行事,但军权必须牢牢掌握。”这道旨既没骂萧虎,也没罚脱脱,却像根绳子,把两人拴得更紧了——谁也别想独吞江南。

萧虎得知忽必烈的旨意,立刻让人在虎都、扬州、楚州等地张贴布告,详述“大汗嘉许江淮治理,特免明年夏税”。百姓们欢呼雀跃,把布告拓下来贴在门上,像护身符一样。

脱脱看到布告,气得砸碎了砚台:“萧虎这是借大汗的名义收买人心!”他想阻止,却发现百姓已把他当成“阻挠免税的恶人”,怯薛军出门买东西,商贩都故意抬高价格。有个怯薛兵与百姓争执,被围起来打了一顿——没人怕监军,因为他们信萧虎说的“大汗恩准”。

萧虎对周显道:“民心就是盾牌。脱脱再告黑状,忽必烈也得掂量——难道要逼反江淮的百姓?”他让人给和林送了两车江南特产(丝绸、茶叶、瓷器),每车都插着“感恩大汗免税”的旗子——把忽必烈架在“仁君”的位置上下不来。

夏末的最后一场雨落下时,脱脱终于消停了。他的密报石沉大海,怯薛军被虎卫营盯得死死的,连出门都得领腰牌。更让他憋屈的是,虎都的汉人官吏见了他,笑脸相迎,却什么正事都不办——都在等萧虎的意思。

萧虎则忙着准备应对秋汛。他让陈六加固江堤,让孟珙组织民夫疏通河道,还让人把劝农碑上的农户召集起来,教他们如何防洪。这些事传到和林,忽必烈对耶律楚材道:“萧虎确实在做事。”楚材答:“但也在掌权。”

虎豹阁的灯亮到深夜。萧虎对着《江南舆图》,在临安的位置画了个虎爪——脱脱是颗棋子,忽必烈是下棋的人,而他,要做掀棋盘的那只手。侧院的灯火早已熄灭,脱脱大概在睡梦中咒骂,但这已不重要。

秋汛将至,长江的水开始上涨,像汗廷与江淮之间那越来越紧绷的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场制衡的游戏,会在哪个节点,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