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章:江南暗潮(白虎堂的初期渗透)(至元四十三年春?临安清河坊)
清明后的临安,清河坊的酒旗在暖风里招展,李默的“虎记茶行”就开在最热闹的街角。门面不大,黑漆招牌上嵌着银丝虎纹(做得极淡,不细看只当是木纹),柜台后摆着北地来的狐裘与狼皮,墙角却堆着半篓淮南新茶——这是给“懂行”人看的暗号。
茶行后堂藏着间密室,墙壁用糯米汁混石灰夯过,隔音极好。李默正对着沙盘调整临安城防模型,阿剌罕(白虎堂蒙古成员)进来时,带起一阵皮毛的腥气:“堂主,按您的吩咐,雇了三个临安本地伙计,都是家眷在淮南的茶农,可靠得很。”李默头也不抬:“让他们每日去勾栏听书,把听到的官场闲话都记下来——越碎越好。”
暮色降临时,茶行亮起羊角灯,灯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淡淡的虎影。有熟客叩门三声,递上半块茶饼(白虎堂外围暗号),伙计便引着往后堂去——这里很快成了北境情报在临安的中转枢纽,像枚藏在锦缎里的针。
李默盯上张迁,是因这理宗身边的小内侍总在茶行门口徘徊。张迁负责打理御花园的茶圃,每月会来清河坊买些上好的龙井,袖口总磨得发亮——那是常年捧着茶盏的痕迹。“小张公公,”李默递过一包雨前茶,“这是北地贡茶的新法子做的,您尝尝?”茶包里藏着块碎银,分量足够他半年俸禄。
张迁的手抖了抖,茶包差点落地。李默凑近低声道:“咱家只求些宫里的新鲜事,比如陛下今儿赏了谁茶,哪个大人常去御书房——不涉军务,公公放心。”连续三月,李默都用“试茶”的名义塞银子,张迁从起初的推拒,到后来的坦然收下,再到主动透露“陛下近日常召徐清叟的门生议事”。
第一次拿到禁军换防的抄件时,张迁的脸白得像纸。李默给他灌了杯参茶:“公公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纸值多少身家。”抄件上的朱砂印还没干,李默连夜用明矾水抄在茶引背面,让“龙井队”快马送往北境——这是白虎堂打入南宋宫廷的第一颗楔子。
临安到汴梁的驿路有七百里,白虎堂的情报却能五日抵达。“毛峰队”的探员扮作游方僧人,将密信藏在僧鞋夹层;或是混在漕运船队,把情报封在掏空的竹篙里。李默定下规矩:“凡涉军防的用‘火漆’,寻常消息用‘水纹’,遇急则放‘孔明灯’——灯上画白虎,北境望楼见了自会接应。”
有次张迁送来“理宗欲查淮河互市”的消息,恰逢淮河涨水,船运受阻。李默让人在城郊竹林放了盏孔明灯,灯纱上的白虎在夜空中格外醒目。北岸望楼的哨兵见了,立刻用狼烟传信,萧虎当天就命人暂停可疑交易,等南宋的巡查队赶到时,盱眙互市已“干净”得挑不出错。
周显在汴梁拆阅情报时,总惊叹于李默的细致:“连理宗喝茶要放三粒盐梅都记着。”萧虎却指着“禁军弓弩营缺箭簇”的条目:“这些才是骨头,旁的都是肉。”他在条目前画了个勾——这是要白虎堂趁机向北境走私铁料的信号。
李默的茶行里,常坐着些穿旧官袍的客人。前户部主事刘安,因弹劾史弥远被罢官,家境败落到要当掉祖上传下的砚台。李默用三倍价钱买下砚台,还请他“指点茶行账目”,每月送米送油,绝口不提“投效”二字。
三月后,刘安主动开口:“李掌柜若有差遣,刘某虽无官职,却认得些户部的旧人,能查江南盐税的底细。”李默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给刘安的任务,是绘制“南宋税银流向图”,标出哪些州府“虚报灾情”,哪些官员“中饱私囊”——这些都是将来瓦解南宋财政的利器。
像刘安这样的失意官员,白虎堂半年内联络了十七人。李默给他们编了“玉”字辈的代号,记在特制的账册上:“玉璋(刘安),善算;玉琮(前县令王逊),熟地理;玉璧(致仕的兵部郎中),知军制。”账册的最后一页,留着大片空白,李默在页脚写着“待补”——他的网,还在扩大。
史宅之早就察觉临安有北境细作,命临安府尹“严查形迹可疑的茶行、商铺”。差役三次上门查抄,都被李默用“北境贡茶商”的身份挡回去——他手里有萧虎签发的“互市凭证”,合法合规。
有次差役故意打翻茶篓,茶叶撒了一地,李默非但不恼,反而笑着请他们喝北地奶茶:“官爷辛苦,尝尝这咸口的,解解乏。”差役们没搜出破绽,只能悻悻离去,却不知密室里的沙盘刚被收起,墙上的茶引地图还未来得及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