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秋狝规(至元二十年?漠北猎场)
漠北猎场的晨光映亮铸铁鹿砦,鹿砦高三尺六寸,鹿角形尖刺间距五寸,每根铁刺含硫量二分三厘。萧虎正查验猎具库的器具——忽必烈的狼首箭囊用漠北矿与银狐皮合制,囊身暗刻“至元二十年秋狝”八思巴文,内盛十二支铁箭,箭杆用沙枣木,尾羽取海东青左翼,箭簇经七淬七锻,锋刃可断铁甲。“鹰坊备海东青七只,”他对怯薛长道,指尖划过鹰铃的站赤编号“北-鹰3”,“每铃重三钱,”铃内铸铁珠与箭囊共振出清响,“合‘猎场声讯制’,三短一长为平安,连续急响为警情。”
围场的界桩按《大扎撒》“七十步一柱”排列,桩高七尺,顶铸双虎纹指向和林,底雕狼首纹埋入地下三尺。“昨日郭守敬派人校准方位,”萧虎的骨签点过“北-12”号桩,桩身阴刻“至元二十年秋分测”,“桩内藏铸铁信标,”信标中空,刻着猎场至和林的急递路线图,“遇警时,”他轻叩桩体,回声沿地下管道传向三十里外的驿铺,“可传声三十里,比快马急递早一刻。”
忽必烈的玉柄弓斜挎在肩,弓梢缠藤里嵌着漠北矿粒,与萧虎腰间的铸铁佩刀形成微妙呼应。“二十年前在六盘山,”皇帝忽然勒住马缰,猎犬“苍驳”正咬住奔兔的后腿,兔血溅在冻土上如点点朱砂,“雪没过马蹄时,你用西夏铁箭射得头鹿,”目光扫过萧虎手中的箭簇,箭杆上的裂纹还留着当年的痕迹,“如今这箭,”他的声音混着马蹄踏雪声,“该传给后生了。”
萧虎的铁箭搭在弦上,箭头的双棱纹与猎场界桩同出一炉,棱间刻着“军器监造”。“臣的箭法,”他引弓对准远处的黄羊,羊耳上的标记显示是去年放养的“训猎羊”,“不及陛下当年射穿三重甲,”箭矢离弦时,铸铁尾羽发出蜂鸣,箭身与空气摩擦生热,“但这箭簇的淬火法,”他的目光追着箭的轨迹,“已按《武经总要》‘水淬法’改良,入水三分即硬。”
孛儿只斤?海都的银鞍马踏过草甸,狼首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萧虎昨日所赠,箭杆刻着“三十步穿杨”的蒙文注,注旁有三枚细小的凹点,是试射时的校准痕。“孙儿在国子监学《射义》,”他勒马时,箭簇已对准狂奔的狍子,狍子的前腿有旧伤,是去年被鹰抓伤的,“先生说‘射以观德’,”箭矢破空的瞬间,他的护臂铁环与箭囊共振,环上的双虎纹与狼首纹严丝合缝,“今日方知,”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朗,“德在准,更在度——不贪多,不妄杀。”
黄羊应声倒地,海都翻身下马时,发现猎物的耳后已插着忽必烈的玉翎箭。玉翎箭的尾羽刻着“和林-1”,箭杆用和田玉髓,却在距箭头三寸处刻意留着一道铁箍。“你比朕当年快半息,”皇帝的笑声混着风响,苍驳正用鼻尖蹭黄羊的脖颈,“但围猎需知,”他的马鞭指向远处的猎阵,阵形如北斗,“独射不如众围,就像这玉箭,”他拔箭展示铁箍,“无铁骨,玉杆易折。”
猎场的铸铁案上,头鹿被按蒙古旧制剖为七份,案面刻蒙古萨满咒与汉地《礼记》祭文。忽必烈取鹿首,鹿眼嵌着两颗绿松石;萧虎得鹿肩,肉上还留着箭簇的浅痕;海都分鹿腿,骨缝间的筋膜被细心剔去。案角的青铜鼎正煮着鹿肉,鼎耳的双虎纹与狼首纹交错,鼎内的铁箅刻着“汉礼:先荐祖庙”,孔径三分,滤去肉渣以荐祖庙。“蒙古旧俗食其鲜,”忽必烈用银刀割下一块肉,刀身映着他的笑纹,“汉礼重祭祀,”他的目光扫过案边的祭器——蒙古的银碗与汉地的青铜豆并置,“今日各取一半,鲜食祭庙两相宜。”
萨满戴着狼首冠吟唱祝词,冠上的狼毛取自去年猎获的头狼,冠顶嵌着漠北矿珠。汉地太常寺的官员正摆设俎豆,豆内盛着黍稷,帛书用朱砂写着“秋狝荐神”。海都注意到,萨满的鼓面蒙着猎获的狐皮,鼓圈却用江南竹篾,竹篾上还留着“平江路造”的火印——正如这分胙之礼,蒙皮为表,汉骨为里,在铸铁案上融成一体。
篝火旁的铸铁舆图上,撒马尔罕的位置插着狼首箭,箭尾系着红绸;和林插着玉翎箭,尾系黄绸。“西域诸王的秋猎,”萧虎用箭杆丈量距离,箭杆上的刻度对应站赤里程,“需按此图的‘七十里一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火光照亮他鬓角的白发,“去年察合台系私猎超出界桩,”箭杆指向“西-3”号界桩,桩旁的草还留着马蹄的深痕,“臣已令站赤增设信标,”信标的含硫量比旧桩高一分,“过界则信标鸣响,和林半个时辰便知。”
忽必烈的手指叩击舆图上的铁矿点,点旁用朱笔注“年产铁三千斤”。“撒马尔罕的铁,”他的声音,“可铸箭簇,亦可铸犁铧,”目光落在海都身上,少年正用铁匕分鹿肉,匕身的双虎纹映着篝火,“你说,”他的声音,“该多铸哪个?”海都的狼首箭忽然轻颤,箭杆的刻度正对着“兵农合一”的注脚——那是他前日临摹许衡笔迹所添。
猎犬的狂吠惊起群鸟,一头黑熊冲破围猎阵——这是萧虎按《军器监训》安排的“突战演练”,熊颈的铁环刻着“训-7”,是三年前捕获的幼熊驯化而成。忽必烈的怯薛军立即结成“虎翼阵”,每七人一组,盾在外如虎首,矛在内似虎爪,铁盾的双虎纹在外,狼首纹在内,与海都带领的宗室子弟“狼尾阵”形成合围。“盾阵按汉地《李靖兵法》,”萧虎的佩刀劈向熊侧,刀光如弧,“冲锋用蒙古‘凿穿术’,”他的声音,“此乃‘合阵之要’——虎翼护其外,狼尾突其内。”
黑熊最终被海都的狼首箭射中左眼,箭头的倒钩带着漠北矿的寒光,钩住熊的眼球带出血丝。“这熊皮,”忽必烈抚过熊耳,熊耳上还留着去年的耳标,“可做你的护心镜,”他的目光,“记着今日的阵形,”他的声音,“守边如围猎,”他的手指点向熊颈的铁环,“缺一不可,就像这熊,”铁环上的锁扣与海都的箭簇同出一炉,“无环则野性难驯,无箭则危局难破。”
萧虎的夜帐挂着西域舆图,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察合台封地”,封地边缘用红笔标着七处越界记录。“海都今日射熊太急,”他对忽必烈道,指尖点向图上的“畏兀儿地”,那里的铁矿标记旁有圈涂改的痕迹,“正如去年他父亲请增牧地,”帐外传来巡夜怯薛的甲叶声,甲叶的含硫量与猎场界桩相同,“需用‘秋狝规’勒一勒,”他展开《军器监新制》,“箭簇可利,不可过利;雄心可壮,不可过壮。”
忽必烈的玉柄弓忽然搭在案上,弓弦与帐外的更鼓声共振,每响一下,弓梢的矿粒便亮一分。“赐他铸铁箭筒,”筒壁刻七道环线,每环对应十步,超线则箭簇卡滞,“再派汉人师傅教《孙子》,”他的声音,“让他知,”他的目光扫过帐外的猎火,“射得准,不如看得远——能射穿熊眼的,未必能看透人心。”
次日祭山时,萨满坚持用蒙古语念祝词,喉间滚动的音节如猎场的风声;太常寺卿许衡则奏请用汉语,手中的祝版用曲阜柏木,刻着《诗经》“吉日维戊”篇。忽必烈的目光扫过祭台的双纹鼎——鼎高五尺,耳铸双虎衔环,腹刻蒙汉双语祝词,三足分别雕狼首、鹿蹄、龙爪,鼎内的祭品,一半是蒙古的马奶酒,一半是汉地的黍稷。“萨满念蒙古祝词,”他的声音,“许卿书汉文祭文,”他的手指,“刻在鼎腹,”他的目光,“让山神既懂蒙语的苍劲,”他的声音,“亦识汉字的温润。”
海都望着工匠在鼎腹錾刻文字,蒙文的“长生天”与汉文的“皇天”并排,錾子的含铁量与猎场界桩相同,每字深二分,蒙文用回鹘式蒙古文,汉文取颜体。他忽然明白,这祭山之礼,不是争输赢,而是让两种礼法在铸铁的鼎上,共生为新的规矩——就像鼎下的火焰,既烧着蒙古的牛粪,也燃着汉地的松柴。
萧虎带海都查看猎场的铸铁靶场,靶心的双虎纹与狼首纹重叠,距靶七十步处刻着“准”,百步处刻“度”,地面嵌着铸铁脚印,左足蒙古靴形,右足汉地履形。“你昨日射狍子,”他的铁尺量着箭痕,尺上的刻度对应《大元通制》的“误差律”,“偏了三分,”三分恰是站赤信标的最小感应距离,“治理西域,”他的声音,“差一分,”他的目光,“便是千里之失——就像这靶,”靶后埋着铸铁网,“箭过界,网必响。”
海都的狼首箭再次射中靶心,这次箭簇穿透双虎纹的右眼,箭尾的羽毛与靶心的铁环共振。“孙儿懂了,”他的声音,“箭杆的直,”他的手指抚过沙枣木箭杆,“如制度的严,”他的目光扫过靶场的界绳,“箭头的锐,”他的声音,“如执行的果——严而不苛,锐而不暴。”
秋狝结束时,工匠们在猎场立起铸铁碑,碑高九尺,入土三尺,顶端铸蹲虎,虎爪按住狼首。碑阳刻蒙古文“秋狝乃军国大事”,字口填金;碑阴刻汉文“肄武修文,同轨天下”,字口填银。忽必烈的玉柄弓轻叩碑体,回声在漠北草原回荡——这声音里,有蒙古铁骑的甲叶响,有汉地典籍的翻页声,更有两种文明在制度熔炉里,淬炼出的新韵律。
萧虎望着海都抚摸碑上的箭痕,那里的含硫量与和林的符牌库完全一致,箭痕的形状恰与海都的狼首箭吻合。他知道,这秋狝的规矩,终将如这铸铁碑,在少年的心中生根——不是要抹去谁的传统,而是要让蒙古的弓,配上汉地的箭,射出大元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