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妙的安排在屯田所。萧虎命人将"军功田"与商盟铁器供应挂钩,特制的铁犁铧上暗刻双虎纹,凡士兵领取免税田亩,必须以高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购买商盟农具。"多出的部分,由屯田所造册报枢密院,"他对屯田使赵元耳语,"就说是'农具损耗补贴'。"
三个月后,斡赤斤拿着商盟账单闯入枢密院时,萧虎正在批示"西北战马调令",落款处商盟印玺与枢密院关防左右相印。"王爷可是为农具价银而来?"萧虎指了指案头的《大元屯田法》,"军垦士兵的农具,按制由官府统购。商盟不过是代行其职——"他突然压低声音,"若王爷觉得价高,不妨将贵部牧群纳入'军牧一体'体系,所产马奶酒直接供应虎卫营,可抵七成税赋。"
这招"以商补税"让斡赤斤如吞鸡肋。若答应,麾下牧群将纳入萧虎的补给体系,从此再难私自交易;若拒绝,高昂的农具价银将吃掉牧场大半利润。他最终甩袖而去,却不知萧虎早已在商盟账册中为他预留了"特殊折扣"——当然,这些折扣永远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在汉地士绅这边,萧虎抛出"科举优免"的诱饵:凡缴纳附加税的粮商,其子弟可优先进入虎贲书院,优秀者直接进入枢密院观政。扬州盐商张万贯第一个响应,带着二十车两淮盐引叩开枢密院大门,换来的不仅是税赋减免,还有长子进入虎贲书院的牒文。
回历684年秋,新税赋诏书送达各州县,萧虎在暗影阁召开庆功宴。林缚摊开各地送来的"隐报"清单,商盟关税虽降,却通过瓷器、铁器专营让利润提升两成;军功田附加税经屯田所抵扣,实际入库不足一成,其余部分化作虎卫营的铠甲与箭矢。
"大人,斡赤斤在草原散布谣言,说您私扣税银。"林缚递上密报。
萧虎将烤羊腿骨丢进火盆,火星溅在《税赋平衡表》上:"让王坚在居庸关举行阅兵,重点展示新铸的'税银兵器'——每把陌刀的刀柄都刻上'至元二十一年汉地税银所铸'。"他擦了擦手,"草原的王爷们看得见刀,却看不见刀背后的磁石矿、屯田粮、商盟利润如何互通有无。"
最关键的布局在磁石矿。萧虎将伊利汗国的磁石开采税,暗中转化为新军的战马采购款,通过商盟的跨国贸易,让税银在不同货币间流转,最终以"西域贡品"的形式进入虎卫营仓库。这些账目如同磁石的南北两极,看似对立,实则相生。
回历684年冬,当第一场雪落在商盟会馆飞檐,萧虎正在核对西域送来的琉璃清单。商队首领阿里木悄悄递上暗信,里面是伊利汗国对"战马税"的默许——作为交换,他们获得了磁石山三成开采权。"大人,朝廷查税官已到扬州。"耶律铸低声提醒。
"带他们去看商盟义仓,"萧虎轻笑,"再请张万贯讲讲'科举优免'如何让他的次子进入观政堂。"他知道,这些查税官背后是贵由的试探,但商盟的义仓里,满满的粮食与兵器,正是税赋最好的"说明书"。
最终的税赋奏报上,汉地税银数字比去年下降一成,却多了"边疆防务新军建设"等专项开支,每笔开支都附着商盟的运输单、屯田所的交割状、兵器局的造册表。贵由看着这些盖满印玺的票据,终究没再说什么——他明白,在萧虎编织的税网里,每一分银子都经过了磁石般的淬炼,既可以筑成防线,也可以化作利刃。
回历684年除夕,萧虎站在枢密院藏金库前,商盟送来的"岁贡"银箱整齐排列,箱角的双虎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这些表面上的税赋,实则是商盟缴纳的"保护费",是草原牧场与汉地农田的脐带,是新军铠甲与战马的精血。
他抚摸着冰凉的银箱,想起三年前在草原看见的场景:蒙古牧民以茶砖计数,汉地商人用算盘记账,如今这些数字在他手中化作了精密的齿轮,让大元这辆战车的两轮——草原与汉地——得以同速前行。税赋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权力的血液,在帝国的血管里循环,滋养着每一块土地,也巩固着每一寸权柄。
而这一切的核心,是他在税单上玩的"磁石游戏":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数字,却永远猜不透数字背后的磁极走向。当斡赤斤王爷还在为税赋斤斤计较时,萧虎早已将税赋化作了无形的网,既网住了财富,也网住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