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双鱼玉佩贴在眉心,冰凉的玉面压下眼底的酸涩。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敲打着梧桐叶的声音,像极了第26次轮回时,马皇后在佛堂里敲木鱼的节奏——那时她被诬陷诅咒太子,跪在佛堂外听了三天三夜,膝盖磨得血肉模糊。
“轮回次数:47残留痛感:佛堂青石地的寒气渗进骨髓的冷,木鱼声敲在耳膜上的钝痛,看着朱元璋转身离去时的绝望”
“姐姐,御膳房送来了您爱吃的翡翠烧卖,还热着呢。”小丫头端着食盒进来,脚步放得极轻,“陆百户让人捎信,说马皇后醒了,但……一直不肯说话,太医说她是心病。”
李萱掀开食盒的手顿了顿,烧卖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心病?第39次轮回时,马皇后也曾用“心病”为由,让朱元璋将她禁足,转头就联合淮西勋贵,伪造了她与外臣私通的书信。她捏起一个烧卖,糯米的黏腻沾在指尖,像极了那些扯不清的恩怨。
“让陆峰盯紧坤宁宫的药材,尤其是……安神汤。”李萱咬了口烧卖,笋丁的脆里藏着极淡的苦,“马皇后最擅长用‘药’说话,别让她借着养病的由头,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小丫头刚走,朱允炆就踩着湿漉漉的鞋跑进来,手里攥着张被雨水泡软的纸条。他扑到李萱身边,鼻尖冻得通红:“李姐姐!我偷听到父亲和祖父说话了!祖父说……说要废了祖母的后位,父亲跪着求了好久,说不能让朱家背上‘弃妻’的名声!”
李萱的指尖在纸条上轻轻摩挲,上面是朱允炆歪歪扭扭的字:“祖母枕头下有锦囊,画着黑风口。”她的心沉了沉——黑风口?马皇后到现在还惦记着那里的火药?
“殿下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别着凉了。”李萱将纸条塞进袖袋,摸了摸朱允炆的头,“待会儿我让小丫头给你端点姜汤,再……给你讲讲上次没说完的故事。”
朱允炆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李萱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第14次轮回时,这个孩子也是这样,拿着马皇后给的“平安符”跑来找她,符纸里裹着的却是能让人不孕的药粉。她捏了捏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纸条的潮气,像一层洗不掉的疑虑。
朱元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李萱正在给窗台上的兰草浇水。他穿着身藏青色常服,袖口沾着些墨渍,显然是刚从御书房过来。他看着她浇花的手,声音带着些沙哑:“听说……你昨夜去了坤宁宫?”
李萱的手顿了顿,水珠顺着叶片滴落在窗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臣妾找到了些东西,事关重大,不得不去。”她转身时,正好对上他眼底的复杂,“陛下在怪臣妾吗?”
“怪你什么?”朱元璋走上前,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那里还沾着点雨丝,“怪你揪出了马氏的错处,还是怪你……让朕难做?”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蹭过她的脸颊时,带来一阵微麻的痒。
李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臣妾不敢。只是……马皇后私通淮西,意图谋反,证据确凿,陛下……”
“朕知道证据确凿。”朱元璋打断她,声音沉了沉,“但她是太子的生母,是跟着朕从濠州打天下的发妻。朕若废了她,天下人会说朕凉薄,淮西旧部会借机生事,太子的位子也坐不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双鱼玉佩上,“你懂吗?”
李萱懂。第17次轮回时,朱元璋就是这样,为了“大局”,亲手将她打入天牢,任由马皇后给她灌下哑药。她看着他眼底的挣扎,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四十七个轮回了,他终究还是那个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帝王。
“臣妾懂。”她垂下眼睑,声音放得很轻,“那陛下想让臣妾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朱元璋的手滑到她的腰间,将她圈进怀里,“马氏会被禁足在坤宁宫,这辈子都出不来。淮西的事,朕会慢慢清理,不会再让你涉险。”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只要待在朕身边,好好的,就行。”
李萱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终究还是护着她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她反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常服的布纹上,能闻到淡淡的墨香混着皂角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在四十七个轮回里,支撑着她一次次从绝望中爬起来。
“陛下,”她闷闷地说,“那黑风口的火药……”
“已经处理干净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太子亲自去的,当着朕的面,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她腰间的短弩,“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李萱点点头,将脸埋得更深。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马皇后被禁足,淮西旧部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躲在暗处,等着给她致命一击。但此刻,她不想想那么多,只想靠着这个男人,感受着他的温度,汲取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
午后,马皇后宫里的老嬷嬷求见,说是马皇后要“亲自谢罪”。李萱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嬷嬷,她的眼角还带着淤青,显然是被打过。李萱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老嬷嬷的头埋得更低:“娘娘说……她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朱家,只求贵妃娘娘能在陛从袖袋里掏出个锦盒,双手奉上,“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说是……当年从郭宁妃那里得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李萱打开锦盒,里面躺着半块双鱼玉佩,与她贴身的那半正好契合。玉佩的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刻着的“宁”字已经模糊——这是郭宁妃的那半!第33次轮回时,她找了整整三年都没找到,没想到竟在马皇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