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后的河谷渐渐变窄,岸边的岩石越来越陡峭。艾拉忽然指着前方喊:“看!是玛莎婶子的马车!”
一辆盖着厚毡布的马车正顺着河谷边缘的碎石路赶来,车轮碾过石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赶车的玛莎婶子探出头,手里挥着个铜哨子,“嘀嘀”吹了两声,满脸是笑:“我就知道你们得从这儿过!基兰一早就让我在这儿等着,说你们准用得上冰爪!”
马车停下时,玛莎婶子已经从车厢里掏出几个铁制的冰爪,尖齿闪着寒光。“快穿上!”她手脚麻利地帮莉齐把冰爪绑在靴底,“这是基兰新打的,比上次的多了两个齿,抓岩石更稳当。”
莉齐踩了踩脚下的岩石,冰爪的尖齿深深扎进石缝,果然稳当得像踩在平地。“婶子,您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道?”
“基兰掐着时辰算的呗。”玛莎婶子往车厢里努了努嘴,“他说你们要是过了冰滩,肯定得走鹰嘴崖这条近路,让我在这儿备着热水和麦饼,还给里昂留了他最爱吃的蜂蜜馅。”
里昂刚把“破风”剑插回鞘里,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倒是记得清楚。”他接过玛莎婶子递来的油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冒着热气的麦饼,蜂蜜的甜香混着麦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
艾拉的双剑靠在车辕上,剑身上的水珠正慢慢凝结成冰。她捧着玛莎婶子递来的热水,呵出一口白气:“基兰现在在哪?他怎么没来?”
“在鹰嘴崖修筏子呢,”玛莎婶子一边赶着车,一边说,“那筏子是用新砍的松木做的,沉得很,他说得多钉几块木板才保险。对了,他让我给你们带句话,说阿金那边不用担心,他早就安排了人在下游接应,准保能甩掉追兵。”
莉齐咬了口麦饼,甜味混着眼泪往下咽。刚才炸冰滩的声响还在耳边回响,阿金最后那个笑容总在眼前晃。她知道基兰的安排一向周全,可心里还是揪着疼——特剑小队的人,从来都是这样,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自己扛下最险的活儿。
马车碾过碎石路,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艾拉的双剑在车辕上轻轻敲击,“嗒嗒嗒”的节奏像在打暗号,那是她们小时候约定的信号,敲三下代表“安全”,敲五下代表“有情况”。此刻她敲了三下,声音清脆,像颗定心丸。
里昂把“破风”剑横在膝头,指尖反复摩挲着剑身上的纹路。那是上次执行任务时,为了护着他,基兰用自己的剑挡了一刀,在他剑上留下的痕迹。他忽然想起基兰当时说的话:“剑上的疤,都是勋章。等咱们赢了,我给你刻个‘韧’字,比任何花纹都好看。”
“前面就是鹰嘴崖了!”杰克·斯密斯忽然喊道,他一直站在马车前侧望风,此刻指着前方的崖顶,“看见那棵歪脖子松树了吗?基兰准在那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鹰嘴崖顶果然有棵松树,树干歪歪扭扭地伸向河谷,像在招手。马车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停在崖下的空地上。
刚下车,就看见崖顶有个身影冲他们挥手,手里还举着根松木杆——是基兰!他身边堆着好几根松木,地上铺着块粗麻布,上面放着锤子和铁钉,显然刚在修筏子。
“你们可算到了!”基兰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带着点雀跃,“阿金呢?没跟你们一起?”
莉齐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急什么,这不来了吗?”
回头一看,阿金正从河谷拐角走出来,肩上还扛着个英军的头盔,脸上沾着点泥,却笑得一脸灿烂。“那些追兵?早被我甩没影了!”他把头盔往地上一扔,走到基兰身边,“筏子修好了没?我可等着坐头班船呢!”
基兰笑着踹了他一脚:“就你能耐!快过来帮忙搬木板,多钉两块,不然载不动你这胖子!”
里昂望着他们打闹的身影,低头摸了摸“破风”剑,剑穗的银铃又响了起来,这次格外清亮。他忽然明白,基兰说的“韧”字,根本不用刻在剑上——特剑小队的每个人,早就把这份韧劲刻进了骨头里。
莉齐看着崖顶的阳光,碎雪在光里跳舞,心里忽然踏实了。冰滩的裂痕终会冻上,追兵的脚印迟早会被雪埋掉,但有些东西,只会在火与铁的淬炼里越来越亮:比如玛莎婶子麦饼里的甜,比如艾拉双剑敲击的暗号,比如“破风”剑上的疤,比如阿金手里那个抢来的头盔,比如基兰蹲在筏子旁,认真钉钉子的侧脸。
这些东西,才是特剑小队真正的武器。它们像河谷里的冰爪,牢牢抓着这片土地,任风吹雨打,都不会松动分毫。
风掠过鹰嘴崖,带着松针的清香,把基兰的喊声送过来:“快上来啊!筏子要试水了——”
众人相视而笑,踩着玛莎婶子给的冰爪,一步步往崖顶爬。冰爪的尖齿咬进岩石,发出“咔咔”的响,像在为他们伴奏。远处的河谷里,冰滩的裂痕已经开始结冰,但特剑小队的脚印,正沿着岩壁,往更高的地方延伸,一步比一步更坚定。